仙人洞小考
2014/8/14 10:44:37 點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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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縣奪豐水庫北岸的懸崖峭壁上有一處石窟,當地人稱之“仙人洞”,相傳為殷太師比干之子林堅(又名林泉)出生地。洞口四周遍布摩崖石刻,這些文字多無時間記載,且內容晦澀含蓄,落款就更罕見,要么干脆省略,要么僅有只言片語:樵夫、道人、槐石翁、夢醒主人等,藏頭露尾,欲言又止,給古洞蒙上了一層神秘色彩。此洞果如傳說所云,還是另有隱情,這里究竟發生過怎樣鮮為人知的歷史故事?
一
清《淇縣輿地圖說》載:“石山壁立,仙洞漏天,祠宇十余,咸倚半巖……北倚山崖,有林泉之勝。”不僅寫出了這里的山勢挺拔,洞穴奇妙,更重要的是寫出了林堅在此出生,有其居住的勝跡——長林石室。
商朝末年,紂王昏庸無道。丞相比干冒死勸諫,被紂王剖心。紂王仍不罷休,又派兵前往比干家中抄斬。比干夫人陳氏得知后,懷六甲身孕星夜逃出朝歌,因一路顛簸,跑到城北長林石室即產下一子。群兵追至,捉到陳氏,便問孩子姓名。陳氏急中生智,指“林”為姓,指“泉”為名,母子方得以脫險。武王克商后,建立周朝,詔回陳氏母子,封其“英烈夫人”,賜比干之子為林姓,將名字“泉”改為“堅”,希望他將來能秉承父志堅貞不屈。此后,朝歌民間為紀念忠臣,便在林堅出生地大修廟宇。據當地老人回憶,仙人洞原來規模很大,有山門過廳和寨墻,還有3間三層高樓,每年正月初八廟會,周圍群眾都來此祭奠忠臣、祈求平安,盛況空前。歲月滄桑,因淇地歷經戰亂,廟宇多次被毀。上世紀60年代,因修筑林(州)淇(縣)公路,仙人洞外則的山崖被劈去5米多寬,當初的部分遺跡已不復存在,所幸的是,仙人洞、長林石室、灶君洞、碓臼窯等遺址至今得以完好保存。
二
洞口上方有一則題記,名曰“仙人洞記”。全文600余字,為工筆楷書,字體雋秀雅致,除少數字體因摩崖石皮脫落難以辨認外,大部分仍清晰可見,通讀全篇,方了解大概意思:一位自稱樵夫的人“天性雅愛山水,隱居高尚,不樂為時勢羈鞿。”尋幽訪谷,欲找一個理想歸宿地。“深入優巍涉淼,謁睿圣之神祠,過彌陀之寺洞,慨世代旭易,吊今昔廢興。至于斯,遙望山巔嵬峰聳翠,上出重霄,崖壁石像一列,詢諸山□,古傳仙人所居,彼門超化之遺跡也……樵夫匍匐而登巉巖,山險崎嶇阻塞,怪石連連,駭畏難升。”崖壁上有一石洞,洞內鳥雀、蝙蝠縱橫,狐貍、毒蛇蟠曲,“樵夫”挺進并驅盡它們,名之曰:“安樂窩”。洞上方有一巖石“峻岌可危。名之曰:‘爤柯巖。’巖前一峰正方□□,壁百仞,其下澄水潺潺瀠回,映帶左石。薄春,月出東方,光徹上下,取名:‘釣郎峰。’西一巒孤立澳側,爭為壯麗,取名:‘□□臺。’稍行洞左,再攀崇阿懸巖,□峙□,有水涌石根,清流澈湍,兩浣順流而東也,名其水曰如斯泉,嶺曰:‘觀瀾嶺。’樵夫樂斯勝景也,”于是,在此定居下來,并捐錢糧,雇工匠開鑿擴建石窟,砌石階,壘寨垣,“結石廬,更數年始告成,合曰:‘仙人洞。’襲其舊也。”整日青燈黃卷相伴,“樵夫”倒也自在,偶有舊友來訪,談古論今,切磋詩詞,“息古今,渺萬物,俯八極,有感于懷,鼓□石高□震于峰壑,余韻遏□云空。”勝似神仙的日子,“樵夫”徜徉其中,樂此不疲,“不期老之將至,步履艱難,情隨事遷……更有趣于田園、窗草、□魚、陶菊、周蓮、山水之樂矣。”無怪那位姓朱的忘年朋友感涕光陰荏苒,逝者如斯,鐫石來記述。現如今世人已不知“樵夫”的真實身份了,就連家鄉人看“樵夫”,猶如“樵夫”眼中的仙人一樣,實在是可悲啊。“樵夫為誰?斯郭姓登名,字天衢甫,‘瞻淇’乃別號也,官河南彰德衛經歷,不仕。其子宗隗□溪、宗儀□溪、宗伋右溪,以儒業著名也。□士籍古大雄郡黎陽世家也,今系北直隸大名府浚縣永清鄉永清里六甲民籍。”
縱觀全文,可獲取以下信息:
一、隱士所描述的地理環境與史料記載或現存景觀相符,如“澳水”(淇澳)、“睿圣祠”(衛武公祠)、“彌陀寺洞”(前嘴石窟千佛洞)、“崖壁石像一列”等,據明、清《淇縣志》載,“淇澳綠竹”為古代淇水關勝景之一。武公祠毀于1958年,而千佛洞和“崖壁石像”至今尚存。
二、在隱士入駐之前,已有仙人洞遺址。
三、隱士投入資金修葺,擴大了建制。
四、隱士在此隱居很長一段時間。
五、隱士叫郭登,字天衢,別號瞻淇,系北直隸大名府浚縣永清鄉永清里六甲民籍,曾被任命為河南彰德衛經歷官職,不赴任或主動辭職。他有3個兒子,分別叫郭宗隗、郭宗儀和郭宗伋,以儒學著名。
六、郭登隱居時期,曾有一位姓朱的忘年朋友造訪過仙人洞,并勒石志之。
但是,題記也給人留下不少疑點:
一、郭登隱居于何年代?
二、郭登緣何到此隱居?
三、郭登有怎樣的身世?
四、郭登在文中提到的那位朱姓朋友的情況又如何?
所有介紹都過于簡略,似有意留下一個迷題,待后人破解。好在有他的詳細地址和三個兒子的姓名,透露出一些難得的訊息,也為準確考證提供了一個切入點。
據清《嘉慶·浚縣志》載,自明朝洪武三年(1370年)四月改浚州為浚縣,隸大名府,至雍正三年(1725年),改屬衛輝府。據此可斷定,郭登應生活在明朝中期至清朝初期。《太平寰宇記》載,黎陽縣舊八鄉(即清源鄉、鹿臺鄉、長樂鄉、永豐鄉、君子鄉、純化鄉、永清鄉、長寧鄉)。《讀史方輿紀要》載,明洪武三年,改浚州為縣,編戶五十里(含永清里),后改劃為四十三里。清《嘉慶·浚縣志》載,乾隆二十四年(1759年),知縣李士琳以四十三里小民遷徙無常,征收賠累,改為二十一所,至今便之。由此,可更精確地定出郭登生活年代的上下限:明洪武三年至乾隆二十四年。
明、清時期的永清鄉對應現在的什么鄉鎮?查遍《浚縣志》不得而知。但《淇縣志》載,永清鄉位于淇河東,原屬淇縣轄地,明朝劃歸浚縣。另,郭登的號“瞻淇”,很可能取自《詩經》“瞻彼淇奧”一語。據此可知,永清鄉永清里在淇河以東,且應在淇河沿岸。遍訪淇河東岸人家,事情終于有了突破:在衛賢鎮交卸村的一塊墓地里發現一通古碑,上面刻有永清鄉字樣。這樣,大致范圍確定為前交卸、中交卸、后交卸、前草店、后草店、南紙坊、北紙坊、衛賢集一帶。
幾經輾轉,在衛賢鎮北紙坊村一位82歲的郭氏老人家里發現一套清嘉慶時期的《郭氏家乘》,郭登的名字赫然在目,真相終于浮出水面。《郭氏家乘》上卷載:“郭登,字天衢,號瞻淇。天性慷慨,孝友著聞,作養賢才,同急拯弱,新廟貌,修橋梁,捐義塚,施舟楫,公聽斷,推衣食,創祠堂,建精舍,葺仙洞,凡致孝鬼神、濟人利物之事,若切肌膚。官授彰德衛經歷,引身而退。容于行山淇水間數十年。考終前旬日,命道焚香誦經,散濟三日,正襟仰臥,與子孫永訣,其視死如歸若此。”郭登生育三子:宗隗、宗儀、宗伋,皆為儒學。《郭氏家乘》載:“宗隗,字士致,號雙溪,太醫院幕。宗儀,字士寬,號運溪,邑庠生貢,入國學限滿,吏部考授通判候。宗伋,字士信,號右溪,邑庠生。”清《嘉慶·浚縣志》中沒有郭登的名字,卻有郭宗隗和郭宗儀的記載:“郭宗隗,由人才官吏目;入仕身份為薦辟。”“郭宗儀,萬歷時監生;入仕身份為例仕。”從《郭氏家乘》中還可看出,郭氏家族龐大,家境殷實富有,有崇尚儒學之家風,與郭登父子同時期的族人中,多有入仕者,在同時期的《浚縣志》中均有記載。通過相互印證,說明《郭氏家乘》真實可靠。
《郭氏家乘》的發現,不僅把郭登的生活年代框定在明嘉靖至萬歷年間,而且對研究郭登的生平和隱居的動機有了更翔實的佐證和依據。從《郭氏家乘》中可了解,郭登是一個樂善好施、教子有方、飽讀詩書的文化人,按照當時的道德價值標準評判,是一個名副其實的君子。在世人對名利趨之若鶩的時代,郭登被任命為一個七品(或八品)小官后,不去努力地攀爬,謀求衣錦還鄉,光宗耀祖,卻引身而退,隱居山林,出于什么動機?在我們今天看來,有兩種可能,一是當時的政治環境跟自己的道德操守發生沖突,不愿與當權者同流合污;二是那個小職位不足以施展自己的杰出才能。再聯系到“仙人洞記”的內容,郭登奔仙人洞遺址而來,一定是有備而來,慕名而來,林堅為忠臣比干之后,比干犯顏三日直諫君,留下一世英名。衛武公政治清明廉潔,治國有方,歷史上無數文人墨客以淇竹來比擬他的高貴品質,描摹他的謙謙君子形象。無疑,作為君子的郭登對比干和衛武公景仰有加。從“仙人洞記”中還可以看出,郭登受老莊的思想影響較深,崇尚清靜無為、與世無爭。其實“更有趣于田園、窗草、□魚、陶菊、周蓮、山水之樂矣”一句,更直觀地表白了自己的心聲:自比陶淵明、周敦頤和歐陽修,表露自己“舉世皆濁我獨清”、“出淤泥而不染”的品質和“寄情于山水”的志趣。
三
仙人洞東側10多米的山壁上,依山雕刻一通石碑,碑文為一首詩《游仙人洞贈郭瞻淇主人》:“天外仙峰幾洞開,坐臨牛斗萬山回。攀崖有徑人誰到,鑿石無泉水自來。撫欄晴云春舞鶴,推窗明月夜沉杯。相逢不問長生訣,劉阮空懷去后猜。”落款為“黎陽朱侍御槐石翁題”,沒有題寫時間。留下墨跡的“朱侍御”是否為郭登在“仙人洞記”中提及的朋友?這位“黎陽的槐石翁”又有怎樣的人生經歷?
據《明史》和《浚縣志》載,朱應轂(?—1587),字德載,號槐石,明浚縣人。朱應轂,祖籍江蘇南京,祖父朱翊,舉人,父親朱天俸(1514—1584),嘉靖二十六年(1547)進士,兒子朱舜年,萬歷四十四年(1616)進士。朱應轂萬歷五年(1577)進士,出任山東東阿知縣,《朱天俸墓表》稱其“出宰阿邑,入為侍御史,聲稱燁然”。朱應轂政績突出擢云南道御史,任御史時,清正廉直,進諫不避權貴。清《嘉慶·浚縣志》載其“諫幸山陵,論邊將冒功匿敗,言皆激切。”《明史》中多次記載他直言進諫的事。如“枷刑自劉瑾創立,錦衣獄常用之。神宗時,御史朱應轂具言其慘,請除之。”(《明史》卷九十五志第七十一);“成梁鎮遼二十二年,先后奏大捷者十,帝輒祭告郊廟,受廷臣賀,蟒衣金繒歲賜稠疊。邊帥武功之盛,二百年來未有也。其始銳意封拜,師出必捷,威振絕域。已而位望益隆,子弟盡列崇階,仆隸無不榮顯。貴極而驕,奢侈無度。軍貲、馬價、鹽課、市賞,歲干沒不貲,全遼商民之利盡籠入己。以是灌輸權門,結納朝士,中外要人,無不飽其重賕,為之左右。……御史朱應轂、給事中任應徵、僉事李琯交章抨擊。”(《明史》列傳一百二十六)。他甚至還敢直諫皇上,“萬歷十一年(1583)九月,禮部上疏,認為陵址既已選定,就應該欽定日期營建。但萬歷仍然不允,非要待兩宮圣母看后才能確定。為此,御史朱應轂以謁陵耗費太巨,陳請兩宮太后不必再去閱視……”(《風雪定陵》)。萬歷皇帝修建定陵,所用花斑石皆采自浚縣。朱應轂奉命到浚縣督采花斑石。正如清《嘉慶·浚縣志》所言:“惜不永年,未競其用。”朱應轂仕途僅僅十年,就于萬歷十五年(1587)早早地走完了他的一生。他的一生著述頗豐,有《槐石集》等。如今,浚縣縣志和《大伾山志》等書上關于他的資料非常少,浚縣大伾山上僅留有他的“杏花巖”題字和《東歸早過大伾山》詩刻。
正是朱應轂來到了仙人洞。朱應轂于萬歷13年(1585)至萬歷14年(1586)間,因督花斑石開采榮歸故里。在家鄉,他聽說了郭登的傳聞,決定登門拜訪。一個春日,他登上了仙人洞,見到了年近古稀卻鶴發童顏、頗具仙風道骨的郭瞻淇主人,他鄉遇故知,兩人相見恨晚。主人熱情邀客人留宿作長夜之談,朱應轂欣然應允。夜深了,皎潔的月光從洞口投進來。兩人把酒臨風,談興正濃,不覺東方欲曉。旭日臨窗,春風拂面,青山如畫,澳水蕩漾,仙鶴翩躚,朱應轂撫欄遠眺,憶仕途如夢,慨光陰荏苒,觸景生情,心潮起伏,詩性涌動,欣然命筆,題寫了這首《游仙人洞贈郭瞻淇主人》。朱應轂對前輩這種“不入流”的舉動有幾分同情,有幾分羨慕,更有幾分敬仰,但礙于自己的政治影響,僅能低調從事,故未留下名字和題寫時間。遺憾的是這竟成了兩人的永別,朱應轂于此后一二年即英年早逝,終年五十歲左右。不久,郭登也從仙人洞離去,長眠于家鄉。
仙人洞此后沉寂了一段時間,但它的故事并沒有結束,它在等待著另一位客人的造訪。
四
仙人洞左邊的石壁上還有兩處摩崖石刻,一處是一副對聯:“山門不鎖待云封,石洞無燈憑月照。”橫批是“安樂窩”。為楷書,無落款。另一處是一首《題仙人洞遺跡詩》:“峭壁層峰百丈巖,不起風雨來何年。仙人昔已升真去,留得遺跡至今傳。”落款為“夢醒主人書”沒有題寫時間,以狂草書寫。另據當地人講,石崖上還有一首詩:“幾縷落霞流水岸,數聲啼鳥夕陽間,更生一段開花處,白云北去又飛回。”因林淇公路拓寬被毀。這幾處石刻有無關聯?又出自何人之手?
經書法對比和時代背景考證,這幾處摩崖均出自一人,他就是孫徵蘭。
明、清《淇縣志》載,孫徵蘭,字九畹,號“睡仙”,淇縣南陽村人,生于明萬歷十四年(1586),卒于清順治十年(1653),天啟二年(1622)中進士,不久,官拜監察御史,“侍殿陛”,恭助朝廷議定國事。崇禎初期,轉任福建道監察御史。崇禎后期,任四川布政司參政。孫徵蘭可謂文武雙全。論武功,他曾監管綿道軍,分守上川南道,嚴振軍紀,善用奇兵,制服流寇,開拓疆野,使三巴(巴郡、巴東、巴西)一帶穩定繁榮。論文采,孫徵蘭棋琴書畫,詩文建筑,無所不通,他的詩寫得飄逸豪放,意境幽遠,著有《香國樓詩集》,有儒將之稱。尤擅長書法,舊時朝歌城南關驛道旁有座一丈多高的碑,上刻孫徵蘭書寫的“殷朝六七賢圣君故都”,其字遒峻蒼勁,力透石背。淇縣西部太行山上留下他的許多摩崖石刻,為山河增色不少。靈山寺東崖絕壁、武公祠、孫家寨、云夢山、衛輝香泉寺等處留有他的墨跡,字形多為館閣體,或雅秀剛勁,結構勻稱,或氣勢磅礴,風肥勁健,功力雄厚。最引人注目的,是云夢山水簾洞口的那幅《仙洞偶筆》二首,以狂草書寫,如行云流水,蛟龍騰飛,驚鴻展翅,飄逸、灑脫而雅麗,最能代表他的書法風格。
孫徵蘭名聲顯赫,按說應堂而皇之很高調的在仙人洞題字,為什么不直書其名?難道有何顧忌?
這還得從當時的政治環境說起。孫徵蘭晚年,適逢明末大動亂年代,李自成進京,清兵入關,崇禎王朝最終被清王朝所取代。作為一個被封建的忠君愛國思想塑造出來的明朝的忠實臣僚,不失自尊心和“民族氣節”,孫徵蘭為失去政權而哀痛,懷著憂憤的心情棄官遁回故里,但他畢竟是明朝的一位大臣,是“敵方”追捕的對象。為了免遭不測,他不敢在南陽村的家里生活,選擇了山林隱居,私下練兵習武,舞文弄墨,為“復國”做武裝和輿論上的準備。隨著清政權愈來愈鞏固,他的心情愈加抑悶失望,就以酒消愁,然后睡大覺,因此自號“睡仙”,表現他懷才不遇卻又不甘寂寞,企求超脫,以消釋自己的苦悶和悲憤。
在朱應轂和郭瞻淇離開仙人洞60余年后,孫徵蘭也登上了仙人洞,并在此隱居了一段時間。此時,他剩下的日子不多了,他很羨慕郭瞻淇主人的那份超然,于是取“仙人洞記”中的“安樂窩”來命名自己的居所。但他終歸不能釋然,因此在對聯里含蓄地表達了對“明”的追思和深切懷念,這與一水之隔的對面山壁上他留下的另一幅聯句:“圣從川湄千秋睿,德就山磨萬古明。”遙相呼應。而另一首《題仙人洞遺跡詩》的落款用“夢醒主人”,則表明“睡仙”已不再昏睡,人生快到頭了,對世事參悟透了,大夢也該醒了。
孫徵蘭留在家鄉的所有摩崖石刻,有一個共同特點:要么不留落款,要么仍沿用明朝的年號,即使歷史的車輪駛進了清朝亦如此。這樣做基于兩種考慮:一是擺脫清王朝的通緝捉拿,二是表達對明王朝的眷戀和對清王朝的憎恨及抵制。因此,在仙人洞不留自己的“痕跡”屬情理之中,但又怕后人不知,于是,把一個“夢醒主人”交給歷史,留待后人去琢磨吧,他相信有人能破譯出。
五
仙人洞附近還有許多摩崖,因年代久遠石質風化和后來的修路施工,已永遠消失了,但其中有一方題記仍依稀可辨:“浚州衛縣第八都延慶村道人趙吉宣和(宋徽宗年號)二年(1120)十一月入洞。”另據當地人宋景新(82歲)回憶,仙人洞山崖上曾有古碑一通,碑高3尺多,寬2尺余,上書“林堅出生地”五個大字于正中,還有“長林石室,淇澳綠竹”等于其上。峭壁上曾有唐太常的摩崖石刻:“山里石窟樓上樓,淇水澳水綠竹悠,洞生林泉子逃逝,母子幸存仙人岫。”這證明,仙人洞在唐、宋時就已經存在,歷代都有高人名士在此隱居,這一發現,無疑給林堅出生地又提供了一條確鑿的證據。
明、清《淇縣志》和其它史料對仙人洞記載較少,然而,仙人洞卻有著悠久的歷史和深厚的文化積淀,其歷史文化價值有待我們進一步研究發現。
作者簡介:
賈振君,鶴壁市淇河文化研究會會員,政協淇縣文史資料研究員,工作于淇縣地方史志辦。電話:13783928700 0392—7222204(辦)
杜永沛,政協淇縣文史資料研究員,工作于淇縣教體局。
責任編輯:M005文章來源:《文化中原》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