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滾燙的觀音土制作“土炒饃”
樊雙旗與他的根雕作品
草藥都從山里采
正在原頭村興建的愚公碑林
把泥質板巖做成天壇硯
愚公移山(油畫·局部) 徐悲鴻
濟瀆廟前的集市一角
愚公村的新一代
老愚公昂首發誓言
長嘯一聲把山搬
咳喲咳喲把山搬
吼聲震天庭
感動眾神仙
合力又同心
移走兩座山
咳咳哪個呀咳,呀咳一個喲
——王屋琴書《中華神州》
一情一物山中來
夏秋之際,我們來到豫西的濟源,一場急雨給這酷熱中的采訪帶來了一絲涼意。這次我們要尋訪的是王屋山,為太行山一支脈,是豫、晉界山,因“狀若王者車蓋”而得名。迎著山門走去,故事也就開始了。
傅斯年在20世紀初用“愚公移山”的故事來詮釋“民眾”“為公”“努力”的內涵,徐悲鴻在抗日戰爭期間以“愚公移山”的畫作喚起人民保家衛國的決心。1945年,在抗戰勝利的前夕,毛澤東把愚公的故事作為中共“七大”的政治主題,一個嶄新的愚公形象出現在國人面前。愚公移山的典故,就誕生在王屋山,幾千年過去了,愚公的后人們仍生活在這座大山里,樸實的山里人仍在續寫新的故事。
“老漢生來脾氣倔/人送外號‘別倒山’/面對著太行與王屋/決心要移掉兩座山”,王屋山下,琴書藝人正在唱誦愚公的故事。他們口中的唱詞,出自文化學者王世平,他把瀕臨絕跡的王屋琴書重新搬回了舞臺。他是最初提議開發王屋山旅游景區的人,也是熱播網絡視頻《王世平說濟源》的主講人,力圖讓人們多了解濟源的文化。走進陽臺宮,王世平指著建筑物上的浮雕告訴我們,別處的對聯是書法作品,王屋山的對聯則是刻在石頭上的畫。
另一個醉心挖掘王屋山文化的人叫樊雙旗,只要是和濟源文化有關的資料,他都找來研究,并善于把文字變為實物。他創辦了愚公移山文化產業展覽館,申報了六項非物質文化遺產:土炒饃、虎林面片、聶政劍、含象鏡、景震劍和濟源不翻兒。他開過拖拉機,也賣過汽車,后來去山上農家收土雞蛋、核桃、木耳到城市賣。他說,靠著王屋山,創意不斷,有一次村民家的樹根激發了他的靈感,他在樹根中加入石頭制成根雕,把“愚公移山”變成了濟源特色禮品。
藥王孫思邈晚年隱居在王屋山中,采藥種藥,為民治病,把王屋山的饋贈傳遞給百姓。“愚公只會移山,我呢只會治病。”愚公村年齡最大的老中醫張義信,從醫56年,除了一個弟弟和兩個兒子,鎮里的很多中醫都是他的徒弟。張義信說,整座王屋山都是我的藥庫,四季都能采到管用的藥。
愚公精神感染著一代代國人,王屋山的人更是傳承了這種精神。王屋山腳下的石素蘭和丈夫趙王栓每天起早貪黑,經營農家樂已經十年了,只有小學文化的她,把一雙兒女培養成了大學生。“兒子現在在上海,女兒在深圳,我沒什么文化,就像愚公一樣把希望寄托在子孫身上。”石素蘭害羞地說。 (攝影:蔣新軍 談 偉 閆匯芳)
【山谷回音】
心中總有山相伴
崔志堅 《 光明日報 》
匡廬圖(中國畫) 荊 浩
說起家鄉濟源,最難忘的就屬王屋山。
原頭村是王屋山南邊黃河北岸的一個小山村,在這里出生時,父親已到濟源縣城工作多年,一年里也就回家一兩次。那時的山村孩子,秋收時節一支玉米稈做的“槍”都能玩上一周,一個鐵環更是寶貝。
每次父親回來,就成了我的節日,他要么會帶一把水果糖,要么會掏出一包瓜子,這些山村里罕見的糖或瓜子,好像包藏著外面世界的精彩與神秘,會為我帶來一串屁股后的小伙伴,走到哪兒跟到哪兒,捉迷藏、玩打仗,想怎么玩,就怎么玩,威風又過癮。
漸漸地,忍不住地盼望父親回家。盼多了,就盼到了夢里,夢見自己在縣城的大街上騎著自行車,兜里滿滿的糖、瓜子直往外灑。夢多了,就忍不住問父親“縣城遠嗎?”得到的一次次回答都是:翻過王屋山就到啦!就這樣,零散而又清晰的童年記憶里,王屋山成了擋住外面世界的山。
“到了王屋山就能看見家了。”當我驅車在通往濟源的高速公路,手握方向盤安撫身旁三歲的女兒時,從縣城通往家的路早已由土路變成了柏油路,坡陡彎急曾讓一輛又一輛卡車剎車失靈的十八彎也早已廢棄,路兩旁光禿禿的山頭也被綠樹覆蓋。
這是我第一次帶女兒回來。就像一個個農村出來的孩子一樣,女兒的出生標志著我實現了從農村入大學再到城市的人生三部曲。這時,父母已在濟源縣城團聚安家多年,從形式上講,隨著時代的潮流,又一個家庭在改革開放中完成了從農村到城市的轉型。
從擋住外面的世界到變為能看見家的地方,王屋山仿佛成了生活變遷的一個地理標識。應該說每一個對家鄉不舍與思念的人,身心中都有這樣一個生活變遷的地理標識,這樣的標識也往往是或模糊或清晰的城鄉分界。
王屋山在我的身心里顯然遠遠超越了地理標識的地位與內涵。從課本上初讀《愚公移山》,陡然從王屋山三個字中讀出了莫名的激動與驕傲,像一個少年肆意釋放著沖動和想象。
王屋山不在身邊的日子里,愚公移山仿佛是一塊心理磨石,反反復復打磨著心中的王屋山,順有此山相隨,逆有此山相伴。日復一日的相隨相伴,自然而然地從中國精神中讀出了王屋山與世界相通的民族意蘊。
不老泉邊的銀杏樹依然茂盛,陽臺宮石柱上石刻的二十四孝依然清晰,王屋山還是那座山;濟邵高速公路纏山腰,村村先后通了公路和自來水,名列世界地質公園,王屋山又不似了原來那座山。
作為全省唯一的城鄉一體化試點城市,已經成為河南省十八個省轄城市之一的濟源,實施的是全域一體化發展規劃,走的不再是“農村一個規劃、城市一個規劃”的老路,王屋山在未來的發展中不再是城鄉分界線,而是城鄉共有一個美好明天的軸。
“中國古代有個寓言故事,叫做‘愚公移山’”,千百年后,當我們的后代讀著《愚公移山》,看著我們今天的規劃變成的現實,誰又能不自豪地認為王屋山是復興的中華民族留給人類發展史的一座豐碑!
王屋山,能看見家的地方。
(荊浩,五代時期畫家,長期生活創作在王屋山一帶。)作者:閆匯芳 蔣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