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查中國歷史,諸侯會盟的時間大多發生在春秋戰國時期——春秋時為最,戰國時就很少了——這也好理解,春秋諸侯國有百十來個,所謂會盟不過是大國展示武力或互相之間媾和的舞臺,小國要么站隊、要么被裹挾,一群“醬油眾”而已,到了戰國七雄時代,基本上只剩下你死我活的斗爭,除了幾次妥協(比如秦趙澠池會),這種會盟已經很少有召開的必要了。
春秋戰國多烽煙,戰場自古在中原。
古代很多著名的諸侯會盟都發生在中原大地,比如“召陵會盟”、“葵丘會盟”、“踐土之盟”等。這些會盟的形式多種多樣,有的是大家集體Happy,對著盟主宣誓要服從、要擁護,然后“文成武德、英明神武”之類的喊喊口號;有的是化干戈為玉帛,把刀槍劍戟之類的兵器扔到預先挖好的坑里,然后宣布一些和平發展之類的謊話。
諸侯會盟,大多數是由某個或者某幾個諸侯發起,然后召集一些小諸侯國來“公費旅游”,“打個醬油”,湊個人頭,營造一種“共主”統治下的祥和氣氛。孔老夫子對此很是贊賞。比如“葵丘會盟”,史書記載說,春秋五霸,以齊桓公最盛;齊桓公九合諸侯,以葵丘之會最盛。在葵丘之會上,領著各“醬油諸侯”宣讀盟約,大致內容是不準把水禍引向別國;不準因別國災荒而不賣給糧食;不準更換太子;不準以妾代妻等。事后,孔子就感嘆說“桓公之盛,修善政,以為諸侯會盟稱伯,不亦宜乎!”
細細數來,比較重要的諸侯會盟有五六次:最早的當數周武王聯合八百諸侯的“孟津之誓”——這是一次改朝換代的諸侯會盟,殷商六百年江山將注定如落花般遠去;齊桓公與諸侯會盟于葵丘,標志著春秋五霸的齊國達到鼎盛時期,所謂“尊王攘夷”正是齊桓公與管仲這一君一相整體規劃的直接體現……最后一次重大會盟是秦趙澠池會盟,這是一次大國角逐下的媾和之會,秦與趙,這對戰國雙雄迫于各自后方起火,結束了對峙局面,實現了短暫的和平時期。
當然,還有一次很重要的會盟,就是黃池大會。
楚國稱霸 風光一時
黃池大會,是一次很特別的大會。
因為,這次會盟,是夫差以主角身份閃亮登場于中原的一次稱霸明證。
眾所周知,春秋戰國時期,中原是中國政治舞臺的中心,黃河流域的諸侯國才是正統王道,江淮流域甚至更南方的地方,屬于未開化的蠻夷之地。一個大國的霸主地位要想得到承認,必須得在黃河流域得到證明。在電影《中國合伙人》中,孟曉駿不厭其煩地勸說成東青運作新夢想在華爾街納斯達克上市,就是這個道理。
江淮一帶,有兩個文化圈,一個是荊楚文化,一個是吳越文化,南方的楚國、吳國和越國,自有其獨特精妙之處,也有其剽悍軍隊和卓越將領,但你再有本事,再有能力,中原地區的諸侯國不知道你,不認可你,你依舊等于零。成東青對孟曉駿說:“只有我們站在紐交所揮槌的那一刻他們才會真正看到你、認可你、尊重你——曉駿,吃完飯,咱們去攻陷美國。”同理,吳楚只有站在中原會盟舞臺上的那一刻,才配得到霸主的名譽。
最早認識到這一哲理的是楚莊王。這位早年頹廢的君王在發明了“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沖天”的千古成語佳句后,突然覺悟,解散了樂隊,打發了舞女,決心要大干一番事業。
楚國在他的治理下,國力迅速發展。不甘寂寞的楚莊王不滿足于在蠻夷之地稱王稱霸,決意到中原地區和老牌諸侯國掰掰手腕。
當時中原諸侯仍以晉國實力最強,它西抑秦東制齊。自公元前605年起,晉楚爭霸進入白熱化,楚莊王的勁敵晉國為了奪取中原霸權,屢屢出兵鄭、宋。楚莊王一輪又一輪的攻勢,被以晉國為首的中原諸侯聯盟死死地按在了家門口,多年努力皆為泡影,令楚人失望不已。
公元前597年,楚莊王發動即位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進軍——北上攻鄭。激戰三個月,占領鄭國,楚、鄭結盟。隨后楚國退兵三十里,靜待晉軍。
可是看到晉軍強大陣容后,楚莊王和群臣覺得打不過晉軍,決定派出議和大臣,和平解決事端。但議和大臣到了晉軍大營后,擅自將議和書改成了挑戰書,楚莊王只好硬著頭皮北上,在邲(今河南滎陽東北)居然大敗晉軍,從而飲馬黃河。
公元前594年冬,楚、魯、蔡、許、秦、宋、陳、衛、鄭、齊等十四國于蜀(今山東泰安西)會盟,推舉楚國為盟主,楚莊王遂成為稱雄中原的霸主。
但荊楚之國畢竟沒有中原諸侯那種高雅氣質,中原諸侯們也看不起南蠻子一身的“野蠻氣息”,楚國爭霸期間的一些無理舉動,也讓周天子和諸侯們異常反感。楚莊王曾陳兵洛水,周天子派王孫滿去勞軍,楚莊王竟然很赤裸裸地詢問天子九鼎的輕重。王孫滿毫不客氣地說:“欲一統天下,在德不在鼎。周德雖衰,天命未改。鼎之輕重,未可問也。”
對于這種“暴發戶”諸侯,中原霸主晉國在楚莊王病死后,趁機反撲,楚國遭受重大打擊,險些被滅。
楚莊王退出歷史舞臺后,南方崛起的另一個國家,吳國,也加入到稱霸中原的隊伍中來。
吳國能避免楚國的失敗結局嗎?
黃池古碑 古樸滄桑
出封丘縣城十余公里往南而行,來到荊隆宮鄉壩臺村,這是一個寧靜的小村莊,時值盛夏,綠樹成蔭,知了閑鳴,午后的陽光灑在黃土鋪墊的村莊小路上,讓壩臺村顯得古樸而又寂靜。
壩臺村緊靠黃河大堤,高高的堤壩能并排跑兩輛汽車。順著大堤往北不過百余步,就到了壩臺村。在村門口修自行車的李大爺聽說我要找黃池碑,忙放下手中的活兒,領著我往村東頭走。
“黃池碑?知道,知道。說是春秋時候,吳王夫差,就是后來被臥薪嘗膽的越王勾踐打敗那個,在我們黃池這領著諸侯聚會呢。”李大爺講一句回頭看我一眼,似乎擔心他說的話不對,“年代太久了,村里人也就知道這么點,村東頭還剩一座碑,其他都沒了,好像碑還是受保護的呢。”
穿過村莊,在村東頭的一大塊空地上,果然立著一塊古碑。古碑坐落在一塊不高的土堆上,下面還有青磚砌成的臺階,石碑約兩米高,上書“古黃池”三個大字。我仔細看了看碑文,此碑是清康熙十二年(公元1673 年)由當地知縣所立。石碑磨損得比較厲害,顯得古樸滄桑,當年的黃池大會是何等的盛況,而如今只剩下一座古碑立在這里,記錄著那個時代的輝煌。
據李大爺說,他小的時候,這個地方就有這塊石碑,不過除了石碑,幾乎沒有其他古物。后來文物部門來這考察后,專門用磚砌了碑樓加以保護。
古黃池碑附近還有兩塊石碑,分別為1986年被河南省政府確立為省級文物保護單位所立的石碑和2004年封丘縣政府對文物保護范圍所做的說明碑。
千年滄桑,白駒過隙,當年的諸侯盛會已經成為歷史的記憶,如今,只有一塊古碑仍立在這里,仿佛向世人講述著當年諸侯會盟的盛況與輝煌。 □記者 朱金中 文圖【原標題:為“問鼎”中原,夫差黃池約會諸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