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安陽殷墟遺址博物館內的甲骨文。光明圖片/視覺中國



河南安陽殷墟遺址博物館內的甲骨文。光明圖片/視覺中國

河南安陽殷墟遺址博物館內的甲骨文。光明圖片/視覺中國

　　【語文筆談】

　　2016年10月28日，中國文字博物館在《光明日報》上公布的“關于征集評選甲骨文釋讀優秀成果的獎勵公告”（簡稱“優秀成果獎”），猶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在海內外學術界引起了巨大反響。

　　“優秀成果獎”是貫徹習近平總書記在哲學社會科學工作座談會上提出的“要支持發展事關文化傳承”的甲骨文等冷門學科講話精神的重大舉措，也體現了黨和人民對幾代堅守在清冷甲骨學苑的學者們追求精神的肯定。

肯定與鼓勵

　　習近平總書記重視發展具有重要文化價值和傳承意義的“絕學”、冷門學科，這是對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重視中華文化傳統的繼承和弘揚，并在新形勢下又有創新和發展。

　　周恩來總理即使在“文革”時期還指示要保護好甲骨實物和珍貴拓片，并將其全部“戰備”轉移到河南信陽雞公山深處；甲骨學大師郭沫若在自己處境已相當困難的情況下，還不忘“要大力培養接班人”，以使甲骨文這門瀕危學問能傳承下去；老一輩馬克思主義史學家尹達教授，也要求《甲骨文合集》總編輯胡厚宣教授“要帶出一支隊伍來”，以適應國家未來文化事業大發展的需要。

　　“文革”結束后，甲骨學研究隊伍青黃不接的危機突顯。不少老一輩甲骨學家為奪回被“損失”的光陰，日夜兼程地努力著書立說。與此同時，他們還大力培養碩士、博士研究生，從而使研究隊伍不斷注入新的活力，古文字學界人才斷層的局面也得到了改變。

　　學者們認為，甲骨文字的釋讀，是創造性的科學研究，是在多年知識積累的基礎上取得的。科學研究有其靈感瞬間性、方式隨意性和路徑不確定的特點，因而甲骨文字的釋讀研究，并不是集中一批學者，花上一段時間，搞“群眾運動式研究”所能奏效的。

　　因此，甲骨學家們還通過設立甲骨學優秀成果獎等多種舉措，鼓勵更多人才投身到這一充滿挑戰的研究工作中來。比如，中國殷商文化學會曾設立“商承祚甲骨學研究獎”“王懿榮甲骨學研究獎”（簡稱“王懿榮獎”）等。

　　盡管如此，近年甲骨文字的釋讀與甲骨學其他領域的研究進展相比較，還是顯得有些冷清和薄弱。應該說，“優秀成果獎”這一由全國哲學社會科學規劃辦公室支持的獎項，是多年來各種學術團體獎項的升華和歸宿，也對甲骨學的發展和傳承更具有導向性、權威性和示范性，它將充分調動海內外學者的積極性和創新精神，推動甲骨文字研究取得新的實質性進展。

推動與發展

　　“優秀成果獎”的設置，將對甲骨學全面發展和傳承，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

　　其一，以甲骨文字釋讀為抓手的甲骨學研究，將推動甲骨學各研究領域的繼續深入發展與前進。

　　甲骨文字的釋讀，是進一步讀懂和發掘甲骨文中蘊含的古代社會奧秘和中華文化基因的基礎。因此，對一些尚未認識或尚未取得共識的甲骨文字進行釋讀和再釋讀研究，是推動甲骨學商史研究全面深入和再前進的前提。“優秀成果獎”圈定了設獎目標，即“解決甲骨文釋讀目前面臨的瓶頸問題”，主要獎勵甲骨文字研究取得的公認的突破成果。

　　與此同時，甲骨文字的釋讀，并不只是從文字到文字孤立地進行的，而是一項系統工程，即在甲骨學各研究領域取得全面發展的基礎上，文字釋讀研究才能不斷推向前進。文字的釋讀，還需要盡可能地全部公布甲骨文拓片和綴合殘片的新成果，以期發現更多的甲骨新字和更為完整的辭例、文字點畫等新證據。甲骨文字釋讀新成果的取得，將帶動甲骨研究其他領域發展和研究的再深入，諸如甲骨文的分期與分類研究、卜法文例研究、甲骨文與殷商史研究、甲骨文與考古學研究、甲骨學史研究及甲骨目錄學等等專題范圍的研究，這些領域都將涌現一批創新的優秀成果，全面推動甲骨學的新發展。

　　其二，“優秀成果獎”助推現代科學技術手段深入甲骨學研究領域。

　　對已公布材料進行再整理，并利用數碼照相等現代科技手段，再顯模糊文字之原貌和再現點畫之隱痕，從而可能再發現一些新字和矯正一批文字。這一甲骨文字的全面搜索著錄和原有甲骨著錄的再整理，是多學科聯合攻關的重大項目“大數據云平臺支持下的甲骨文字研究”建設大型數據庫分類綜合研究的基礎，也是甲骨文字釋讀研究取得突破性成果的前提。因此，“優秀成果獎”的設置，將使這門古老學科的發展與現代科技發展同步。

　　其三，“優秀成果獎”極大地提升和鼓舞了甲骨學者的信心。

　　一項為發展“冷門學科”而專設的國家級大獎，花落甲骨學研究領域，充分顯示出國家對傳承中華文化基因的甲骨文，在中華民族偉大復興中不可替代作用的高度重視。“公告”猶如在甲骨學界吹響了“集結號”，將動員和吸引更多海內外老、中、青年甲骨學家，在現代科學技術手段的支持下，進行多學科聯合攻關，一批突破性成果也將會問世。

思考與建議

　　第一，“優秀成果獎”成果征集設定在“自本公告發布起”（即2016年10月28日），我認為有兩個方面被忽略了：

　　一是此前甲骨學史上一段相當長的時間（即2000年至今）和這期間的諸多優秀成果被忽略了。應該說，這16年來甲骨學家完成了許多具有創新意義的重要成果，并得到社會的公認。專家們從這些經過社會實踐和時間錘煉的作品中評選出的優秀成果，更具有權威性和社會認同性。因此，關注2000年至今這個時間段，不僅是驗證獲獎作品的需要，也是甲骨學110多年學術發展史完整性和傳承階段性的體現。

　　二是文字釋讀的優秀成果，除了評委會的專家按文字學規律和傳統研究方法評定推薦以外，還需要一段時間的考驗。被專家學者評定的文字考釋新成果，還需要甲骨學商史專家應用到全部有關文例的核校與研究工作中，并能做到文從字順、毫無齟齬的驗證。新成果的驗證需要一段時間，而新成果被學術界接受和認可，也需要一段時間。

　　第二，甲骨學研究110年來所取得的輝煌成就，是幾代甲骨學家皓首窮經，以延續甲骨學文脈為己任，終生追求和守護的結果。他們的道德文章，已成為和甲骨文一樣寶貴的精神財富。而不斷成長著的甲骨學新秀，以他們出手不凡的研究成果，為甲骨學的發展注入了青春活力。因此，“優秀成果獎”既要充分肯定老一代學者的優秀成果，也應適當向青年學者傾斜，以發現和鼓勵青年甲骨學家成長，從而確保甲骨學生生不息地發揚光大。

　　習近平總書記關于重視甲骨文等學科“確保有人做，有傳承”的論述，立意高遠，說出幾代甲骨學者的心聲，也是對甲骨學者弘揚和傳承甲骨學的不改初心和奉獻堅守的最大肯定與鼓勵。因此可以說，《光明日報》上刊登的獎勵“公告”，是甲骨學弘揚和傳承進入新世紀再輝煌時期的里程碑。一個甲骨學研究大發展的全新時期就要到來了！

　　王宇信（作者系中國社會科學院榮譽學部委員、北京師范大學歷史學院特聘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