函谷關,“函”指的是匣子,“谷”意思是山谷。“函谷”就是以山谷為匣,遏其要沖。千年古關函谷關,望名可知其雄關之意。
函谷關一詞,最早可追溯到春秋時期。春秋時期,秦孝公從晉國奪得崤函之地,據險設關,以抵御關東諸侯的進攻。因為設關之處在秦嶺、黃河、衡山嶺構成的天然屏障中,唯有函谷一道貫通東西,故此關被稱為函谷關。此后,關東關西被載入歷史。
先秦和西漢初年的函谷關位于今三門峽靈寶市。公元前241年,楚、趙、魏、韓、燕合縱攻秦,至此關而敗還;公元前207年,劉邦西入咸陽,遣兵守此關以拒諸侯大軍。可見當時函谷關確有不可低估的軍事作用。
公元前114年,函谷關遷往新安。
函谷關搬遷后仍然用原名,這倒不是徒慕原來關隘的遺風,而是新關所處的環境確實可以使此關被名符其實地稱為函谷關。它西有奎樓山,東有八徒山,南有青龍山,北有鳳凰山,四山環抱,更有澗河、皂河之水,繞其奔流,南北兩側有高厚城墻延伸山間,形成屏障,唯有通過城門,才可以出入此關。它北至黃河岸,南到宜陽,關塞相連,幾乎等于小長城。這與秦函谷關基本類似。當時,為追溯函谷關的淵源,還專門建立“雞鳴”“望氣”二臺。
根據《水經注》記載,漢函谷關以北有通往黃河渡口的要道,水陸運輸十分繁忙。之后數百年,它一直是軍事要塞和古絲綢之路的必經之地。
漢函谷關建成后,歷代帝王多有登臨,文人墨客常有題詠。東漢光武帝曾在關內設大駕宮,唐高宗和武則天也曾在此建合碧宮。南北朝時期,這里曾置州郡、州治。隋大業年間,新安縣治也隨之東遷到漢關城。唐宋之后,隨著國家的長期統一,漢函谷關漸漸失去防御功用而被冷落。三國魏正始元年(即公元240年),漢函谷關被廢。從那時起,至今已經有一千七百多年了。
狂風驟雨多次侵蝕,金戈鐵馬幾度踏過,歷經滄桑的雄偉關城已經難現昔日風采。
“終童”豪氣出關留佳話
為了恢復昔日的風貌,歷代對漢函谷關幾經修復。根據文獻記載,明萬歷七年(公元1579年)、清順治十五年(公元1658年)都曾修整過。據《新安縣志》記載,最后一次大規模修復是在1923年。修復后的關樓高八十三米,分上中下三層,頂部為四角亭閣。中部為方形閣樓,襟懷澗水,傍倚青山。樓中的十字通道各有一門,皆有楹聯鑲嵌。底部為城門,城垛錯落,巍巍壯觀。城樓正中有一拱形門洞,寬約四米,可供東西交通之用。
門洞東西兩側,各有楹聯一副,東門為“功始將梁今附驥,我為尹喜誰牽牛”;西門為“勝跡漫詢周柱史,雄關重睹漢樓船”。關上四周有護關寨墻,中間是兩層關樓。關樓四門均有對聯,東門為:“四面青山三面水,一層紫氣萬層煙”;西門為:“佑彼周室,宏我漢京”;南門為:“紫氣猶存賢令尹,青牛重度古函關”;北門為:“巍乎直同百二險,煥然重筑一丸泥”。正門上方“漢函谷關”四個大字,為康有為所書,字體雄渾,筆力遒勁。
如今,關樓東面門洞兩側的對聯只剩下了北面半副,內容勉強可見“功始將梁今附驥”。關樓西面門洞兩側的對聯還在,上聯是“勝跡漫詢周柱史”,下聯是“雄關重睹漢樓船”,同時提到了秦、漢兩個函谷關的典故,也算是用典恰當的佳作了。
如果說當年出秦函谷關的名人首推老子,那在漢函谷關留下一段佳話的當數漢武帝時的名臣終軍了。
終軍,字子云,西漢濟南人。他“少博學善辯,名聞于郡中”,是個神童一級的人物。“太守奇其才,欲與交結,終軍揖太守而去。十八歲至長安上書言事,武帝大異,拜為謁者給事中”。根據《漢書》的記載,終軍后來出使南越,遇到越相呂嘉反叛,遇害身亡,時年僅20多歲,時人感嘆,稱其為“終童”。
漢函谷關筑成那年,18歲的終軍到長安求取功名,路過漢函谷關。守關的官吏發給他一個“繻”(rú)——大概類似于今天的出入關通行證——這個“繻”是用帛做的,“書字于其上,分做兩半,出入合符,方能通行”。終軍問這是什么玩意?對方說:“為出關合符之用。”終軍豪氣干云地說:“大丈四游,必取功名,出關何用此物!”遂棄“繻”而去。后來終軍當了謁者給事中,受命出關巡行關東郡國,拿著皇帝賜予的節仗來到漢函谷關。當時的守關官吏看見了,感嘆說:“此使者原是此前棄繻后生!”
后來唐代詩人胡宿寫詩贊揚道:“望氣競能知老子,棄繻何不識終童!”由此留下“終童棄繻”之典故。
楊仆自掏腰包搬遷函谷關
秦函谷關成就了靈寶,漢函谷關則讓新安載入了史冊。秦函谷關為什么要從靈寶搬遷到300多里以東的新安呢?這和歷史上有名也有爭議的一個故事有關,這個故事的名字叫“楊仆徙關”。
楊仆何許人也?我翻了翻《漢書》,居然在《酷吏傳》里找到了這位將軍的大名。
楊仆最早走的是“以千夫為吏,河南守舉為御史”,并非軍旅之途,由于楊仆在督辦治安刑事案件方面采取鐵腕政策,被后世史學家看不起,被扔進了《酷吏傳》。
文人看不起沒關系,皇帝看得起就行。漢武帝認為楊仆很有本事,很欣賞他。恰好當時南越造反,就任命他為樓船將軍,率領水軍配合陸軍前去平叛。因為后來立下戰功,被漢武帝封為關外侯。
不過,楊仆對這個封賞并不太滿意。
據說,楊仆的老家在今天新安縣鐵門玉梅村,當時的新安屬于關東——就是函谷關以東。秦漢時期,函谷關是個身份的界限。函谷關以東被稱為關東或關外,函谷關以西被稱為關西、關中或關內。關中人是個身份的象征,好比北京的五環六環,環內居民是標準的北京人,環外居民,對不起,只能收到“河北移動歡迎您”的短信了。
西漢時期,關中地區直轄京都,政局穩定,土地肥沃,黎民富裕,加之天子輦下萬方朝會,老百姓皆以居關中為榮,而關東地區自吳楚七國之反后,兵燹人禍,民不聊生,故當時人們向往關中以為樂土之邦,因而在當時社會上形成了“居關內為榮,居關外為恥”的觀念意識。
楊仆的老家,很不幸,就是關外。
為了不恥為關外人,楊仆上書漢武帝,請求將函谷關搬遷到他的家鄉新安縣,以滿足其作為關中人的欲望。漢武帝是個“意好廣闊”、喜歡大排場的皇帝,就答應了他的請求。
楊仆做關內人的心情是如此的強烈——這一次函谷關整體搬遷,他沒花國家一分錢,拿出自己的全部積蓄,動用家僮700多名,在元鼎三年(公元前114年),將函谷關東移至三百里外的今新安縣境——這是一次徹底的搬遷,函谷關的所有秦磚漢瓦、兵器裝備,都是拆卸完畢,一車一車拉到新安,然后原貌組裝——也就是現在的漢函谷關。
楊仆徙關的故事不僅在新安當地流傳,更重要的是,連漢代大學問家應劭注《通典》時也言之鑿鑿,讓人不得不相信,漢函谷關的搬遷,是一個將軍“恥為關外民”的虛榮和一個皇帝“意好廣闊”的面子,成就了一個工程浩大軍事關隘要塞的整體遷徙。
函谷關的歷史就是這樣因為皇帝和大臣的隨意而被改寫的嗎?
答案是否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