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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遠及近的黃河

2014/5/9 18:26:07 點擊數: 【字體:

 

  導 言:

  黨的十八大提出,要把生態文明建設放在突出地位,融入經濟建設、政治建設、文化建設、社會建設各方面和全過程,努力建設美麗中國,實現中華民族永續發展。

  黃河,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千百年來,炎黃子孫既得益于黃河的哺育滋養,又受害于黃河的野性張狂。這條世界公認最難治理的大河,從古人的放淤固堤,到今人的固堤建壩、攔洪蓄水、灌溉發電、調水調沙,再到標準化堤防工程建設、黃河灘區的避水保安工程,當代治黃人處處體現出對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深刻領悟。

  小浪底:黃河的命門

  一條泥沙俱下的黃河在晉陜大峽谷里快速推進,一路如同山水潑墨,戛然而止處,乍見一道赭紅色的大壩將黃河攔腰截斷,在大河之上,更能感覺到一種橫空出世、波詭云譎的氣勢。忽然間,感到沒有了前路,又忘了歸途。

  一條黃河,舉世公認,是世界上最復雜難治的河流,全球所有河流存在的問題在黃河上都能夠尋到蹤跡,而黃河的泥沙、懸河、斷流以及生態危機均可堪稱世界之最,黃河水災其實不是水災,而是沙災。換一種更形象的說法:如果把黃河一年的泥沙堆成一道一米寬、一米高的土墻,足以繞地球27圈。

  人民治黃六十年,伏秋大汛無決口,同既往那“三年兩決口”的悲慘歷史相比,這是驕人的成就,但誰也不敢說這是那悲慘歷史的徹底結束。60多年,對于人類的生命很長,對于一條大河很短,誰也不敢保證黃河從此不決口、不改道。若更冷靜、理性地分析,這驕人的成就又是在極高的代價上堆起來的,黃河下游河床依然在不斷淤高,每年抬高10厘米。乍一聽,微不足道,仔細一想,又駭人一跳,一年10厘米,10年就是1米,60多年,河床抬高了6米多,差不多比原來的河床又高出了兩層樓。當我站在這越筑越高的黃河大堤上,想象著未來的一條懸河,一百年后,一千年后……

  一個偉人也曾憂心忡忡地發問:黃河漲到天上去怎么辦?

  一個充滿傳奇的想法,或一個科學神話,隨著小浪底水利樞紐的誕生應運而生——調水調沙。一切只能從實驗開始。這不是通常在實驗室里進行的模型實驗,而是一次基于空間尺度的實驗,一次在上千公里甚至數千公里的黃河上進行的原型實驗。這是一次史無前例的實驗,也是人類在世界上最復雜、最危險的河流上進行的最復雜、最危險的實驗,稍有閃失,將是一場難以估量的災難。在一條黃河上,人類經歷了太多的實驗,多少美妙的設想最終都在黃河的檢驗中功虧一簣、一敗涂地。而這次實驗所激起的爭議,比當初小浪底工程建不建的爭議更激烈。在贊同者看來,這是人類從傳統治黃向現代治黃轉變的標志性技術;在我這樣一個水利門外漢的旁觀者看來,這是一個充滿了幻想色彩的浪漫傳奇;而在更多人看來,這簡直是一個令人發瘋的科學神話。

  2002年7月4日,這是一個必將寫進中國水利史和世界水利史的日子。此時距小浪底工程全面竣工還只有大半年,黃河第一次調水調沙實驗在這天上午9時啟動。隨著總指揮李國英鎮定地發出的一個一個指令,一扇扇閘門徐徐開啟,當上游洪水抵達黃河最后一個峽谷小浪底時,一座宏大而復雜、功能齊全的水利樞紐開始發揮黃河中下游總閥門的作用,與此同時,小浪底排沙洞閘門按指令開啟。對于黃河下游,這是如同命門的開啟,隨著小浪底樞紐的十一孔閘門全部按指令開啟,從不同層面泄流洞噴涌出超過3000立方米每秒流量的水頭,隨著人造洪峰前所未有的誕生,一個精心塑造的洪水過程開始了。白色和黃色的水流如同巨龍般噴涌而出,在陽光中呈現出兩種反差強烈的顏色,這激情澎湃的巨浪,剎那間仿佛又將時間回放到了“風在吼,馬在叫,黃河在咆哮”的歲月,一瀉千里地向黃河下游宣泄,那蒼老的、萎縮的、死氣沉沉的黃河下游在這人造洪水的強大的沖擊下激活了,一開始,它還是試探著,一點一點地恢復自己原始的野性,隨著流量的不斷加大,它開始變得生氣勃勃,仿佛重新找回了一條大河無與倫比的激情與力量,在強有力的沖刷下,將多年來淤塞在主河槽里的6000多萬噸泥沙,一路浩浩蕩蕩地輸送入海……

  在小浪底,我有幸看見了最大的黃河浪,這就是人類塑造的洪峰。其實,黃河泥沙也可以催生一種奇特的自然現象——揭河底。這是黃河上獨有的一種泥沙運動規律,當高含沙的洪峰通過時,短期內河床遭受劇烈的沖刷,將河底的成塊、成片的淤積物像地毯一樣卷起,然后被水流沖散帶走。這樣強烈的沖刷,在幾小時至幾十小時內能將該段河床沖深幾米至十幾米。黃河調水調沙,不知道是否受到了“揭河底”這種自然現象的啟發,但看上去比揭河底還要驚心動魄,我極力地掩飾著內心深處的陣陣震撼,卻在人類這種超自然的創舉中難以壓抑住癲狂與驚喜,這真是一個令人發瘋的科學神話,我感到自己也快發瘋了。

  如今,調水調沙作為人類治黃的一項劃時代的關鍵技術,從實驗階段轉入常規運用,一個科學神話,卻不再令人發瘋,只讓人備感神妙與神奇——這其實是人類水利與自然江河在高度默契之下共同創造的一種天人合一的境界,人類的設計不是違拗江河的自然天性,恰恰是遵循其自然規律而因勢利導。截至2010年,人類運用小浪底這道黃河的命門,以人造洪水為黃河下游河床沖淤,經過10多年的沖刷之后,黃河下游河道惡化的趨勢不但得以遏制,河床不但沒有再抬高,反而正在逐年降低,下游河道普遍刷深30至40厘米,隨著河道刷深,主河槽通過水流的能力比以前超過了一倍多,這就意味著一條懸河對人類的威脅大幅度降低了。而泥沙淤積的降低,就意味著洪水威脅的降低和防洪標準的提高。提高了多少?黃河水利委員會著名防洪專家胡一三先生告訴了我一個直接答案:黃河下游的防洪標準已由六十年一遇提高到千年一遇!

  花園口:從將軍壩出發

  若要看清離我們最近的一個黃河決口處,就是鄭州花園口。

  這里且不說那個家喻戶曉、慘絕人寰的花園口事件,花園口也不只是一個歷史的決口處、不只有被淹沒的記憶,還有人類為抵御洪水而表現出的強大意志。一座將軍壩以最直接的方式讓我感受到了人類強大的意志,而一條大河又總是充滿了反叛的熱情。這是一座固若金湯的大壩,據說是萬里黃河上堅固無雙的一個壩頭。我選擇從將軍壩出發,也是以最直接的方式,去看看那據說比將軍壩還堅固的花園口標準化堤防。

  眼前,這位土生土長、臉色黝黑的黃河漢子,就是惠金河務局局長李長群。

  說起來,他的身世,他的人生經歷,也是黃河的一段身世與經歷。他父親是新中國的第一代治黃人,一位治黃老勞模。李長群在1979年高中畢業后就招工進了黃委系統,他的第一份工作是在航運大隊當水手。他們那條船,是劉鄧大軍強渡黃河時拉坦克的一條船,后轉入黃委系統,為抗洪搶險拉石料。從那時起,黃河險工才有了石壩。船工們不但要拉石頭,還要背石頭,那一代黃河人可真是吃了大苦了,一塊石頭一兩百斤重,渾身疙疙瘩瘩的,為了抵擋石頭鋒利的棱角,每個人背上放塊木板,再由兩人抬起一塊大石頭硬生生地壓在他背上,彎著腰,一步一挪地走過晃晃悠悠的跳板,把石頭背到壩頭上。像他父親那輩老航運工人的后腰上,都留下了兩個拳頭大小的疙瘩,比石頭還堅硬,那是在用力使勁時用拳頭抵著腰眼抵出來的,這是一輩子再也不會磨滅的烙印。一旦發生洪水,這些船也是救命船,水手們在洶涌的濁浪中一邊呼喊,一邊搜尋在洪水中掙扎的老鄉,被洪水困在樹杈和屋頂上的老鄉,把他們救到船上來。如果船開不過去,水手們就跳下水,去救人,很多船工都犧牲了……

  老李的語氣非常平靜,那是一種曾經滄海難為水的平靜,我卻聽得驚心動魄。

  對過往的歷史,老李似乎沒有太多的緬懷,他兩眼一直望著前方。

  走在這標準化大堤上,郁郁蔥蔥的氣息一陣陣撲面而來,仿佛走進了叢林深處,我甚至忘了一道大堤的存在,它也的確不像是一道大堤,更像綠蔭掩映的一條路。但老李時不時的一句話,又會讓我立馬回過神來,無論它與風景有多么相像,這就是一道堤。如果說舊社會的那道老堤是一幅黯淡而斑駁的黑白照片,眼下的一切則如同立體的、多維的彩色視屏,這一條綠蔭掩映的大道,其實就是花園口標準化堤防12米寬的堤頂,兩側的堤肩,栽植著兩行四季常青的行道林,是雪松,它們站在大堤的最高處,必須經受住風吹雨打與冰雪的壓力。它們的生命力也很旺盛,不過十來年,頭頂上的枝冠就已茂密地連接在一起,人在樹下走,如同穿行于一條綠色長廊中,一眼望不到盡頭,只看見那枝葉上斑駁抖閃著的陽光,讓我想要看清的事物顯得明朗而迷離。

  又看背河的一面,這是100米寬的淤背區。這又是中國古人在治河過程中探索出來的一種充滿了智慧的創舉——放淤固堤。說到眼下這個淤背區工程,老李卻又露出了一臉不堪回首的苦笑。河南黃河標準化堤防建設第一期工程從2002年7月在惠金河務局開始試點,那會兒,老李還不是局長,擔任一個標段的項目經理,他負責的那段工程,有堤防,也有險工,但最難的還是淤背區工程。說難呢,最難的還不是對付淤泥濁水,而是跟人打交道。淤背區工程要填埋原來大堤外邊的不少魚塘,這當然是要給老鄉們補償的,也早就提前通知他們把魚撈起來。有的老鄉好說話,但遇上了個別村霸,那就啥話也說不通了。你跟他講道理,他跟你來橫的,拿著長把刀攔在那里不準你施工。老李也不怕,怕也沒有用,有個村霸把刀架在了他脖子上,老李愣是連眼皮也沒眨巴一下,照樣指揮施工。一天夜里,約莫是晚上1點多,下著雨,一伙人突然把老李他們的工房給圍住了,在一團黢黑中,老李被一種奇怪的聲音驚醒了,睜眼一看,玻璃窗上劃過幾道刺亮的閃電,他還以為真是閃電,走到窗前一看,才發現是幾個黑影手里拿著電棒,在鐵框玻璃門上啪啪打出的火花。這又何止是老李一個人、一個工區的遭遇,很多工區都遭遇了,還真有不少人被嚇跑了。但老李沒有嚇跑,在這種時候,你唯一的方式就是打開門,坦然面對這一切……

  黃河惠金段標準化堤防工程從頭年7月開工,到2003年4月全線竣工,也就大半年時間,盡管經歷了千辛萬苦,但老李還是感到格外慶幸,這是黃河下游的一段大堤,也是黃河下游標準化堤防建設的開篇之作,而他不但見證了這一史上最強大的黃河大堤的誕生,也是一個歷史的參與者。從花園口標準化地方試點工程竣工,到2004年底,鄭州、開封、濟南的標準化堤防相繼竣工,千里黃河大堤,以從未有過的雄偉姿態,一直延伸到大海。站在這樣一道大堤上看黃河,一條舉世聞名的懸河看上去不再是一個巨大的懸念了,更像是一條水往低處流的“地下河”了。

  一路上我都在想,標準化堤防的標準是什么?看到這里,我明白了,它不只是一道單純的堤防,而是一道由“防洪保障線、防汛交通線、生態景觀線”組成的三位一體的標準化堤防體系,它不僅為黃河提供了堅實的防洪屏障,也是黃河沿岸的一道生態屏障。堤防是災難與憂患的產物,從來不是風景,也很難成為風景,然而眼前的黃河大堤,每一個細節都體現了當代治黃人一種骨子里的完美主義。有大悟者,方有大美,方有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天人合一的大境界。我甚至覺得,這是人類堤防史上迄今為止最具野心的作品,是美與力量的雙重體現。但我的同齡人李長群似乎沒有我想的那樣樂觀,他有一種災難性的預感。黃河流域已超過30年沒發過大水了,而按照黃河水文周期律,發生大洪水的幾率在不斷增大。一場不確定的、難以預測的災難,不知何時降臨,又隨時都可能降臨。

  一條黃河,像一根緊繃的弓弦,從來就沒有松弛過。

  黃河灘:路在何方?

  若要做一次中國邊緣生存狀態調查,黃河灘區必是我的首選。

  河流到哪里,人類就會追蹤到哪里。人非草木,卻也一樣有著逐水而生的天性。而我要探訪的黃河灘區,不是河畔,而是河道,甚至是河道的中央,卻又是人類生存的邊緣。我開始注意到它的存在,與一場不該發生的災難有關。

  那是很多人向我反復講述過的一場災難,一場由2003年的華西秋雨引發的洪災。

  黃河告急,最險的就是蘭考一帶,而蘭考當時的流量是多少?還不到兩千!

  按黃河防總的設防標準,這次的重災區河南蘭考、山東東明等地的黃河段,足以抵御超過這次“洪水”10倍的洪水,換句話說,此次在黃河下游漫灘成災的“洪水”僅為設計防洪標準的十分之一。這么小的水,竟釀成了人民治黃60多年來又一場洪水漫灘的水災,真是怪了。說穿了又一點也不怪,我采訪黃河防洪專家胡一三先生時,他給我打個連小孩子都懂的比方:從前的黃河能盛一盆水,如今已淤積得只能裝一碗水,哪怕把盆底里淺淺的水倒進一只碗里,也會漫出來。這樣就可以理解了,為什么一場根本算不上洪水的洪水,就能給黃河下游帶來一場不該發生的災難。

  在洪水漫灘的危急中,一個爆炸性新聞開始驚傳:黃河決口了,蘭考炸壩了!

  如果這條新聞是真的,這在新中國歷史上,還是史無前例的頭一次。

  但胡一三先生當時一聽到這消息,立馬就斷定——假新聞!

  決口是真的,但那位報道的記者誤會了,決口的不是黃河大堤,而是蘭考縣谷營鄉蔡集的一道生產堤。炸壩也是真的,炸掉的也是黃河大堤內阻礙行洪的生產壩。盡管一場大災難沒有發生,但為了灘區群眾的生命財產,小浪底從10月26日14時30分起關閘,暫停泄洪100個小時,隨著小浪底上游洪水被全部攔截,黃河下游灘區水位開始大幅回落。在這生死攸關的100個小時內,谷營鄉蔡集生產堤在決口41天后,終于成功合龍。假如沒有小浪底,后來有人統計過,這一場不該發生的“小水大災”,將給黃河下游帶來超過100個億的直接經濟損失。

  當越野車開進灘區更深處,我越來越覺得那位因制造了一個驚天“假新聞”而遭受處分的記者實在有點冤。若不保持神智的清醒,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已經走進了黃河灘。在車輪卷起的漫漫塵埃中,根本看不見黃河大堤。這一帶,兩岸大堤相距20多公里,一個人又能看多遠呢,人類的目光同自然界的那些生靈相比是非常短淺的。走在這河道上,你看見的不是河道,也不是河灘、河床,仿佛這里還是中原大地的一部分。然而,千真萬確,這就是河道——河流的道路。這里已是離黃河最近的地方,甚至是黃河的心臟地帶,但黃河的主河槽僅寬數百米,在一眼看不到邊際的河灘上,那條河依然離我無比遙遠,一路上幾乎看不見它的蹤影,連水氣味兒都聞不到,只能看見人類修筑的許多小堤壩,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生產堤、菜園堤或護灘堤。而在古代河渠志中,一般通稱為民埝。在新中國治黃的歷史上,對黃河灘區的認識,國家也曾幾度反復。新中國成立之初,由于灘區的村莊和生產堤對黃河行洪形成了層層障礙,國家曾一度嚴令禁止開墾灘區。但隨著黃河下游人口劇增,中原原本就人多地少,眼看著灘區那肥得流油的土地,沿黃兩岸又按捺不住強烈的沖動了。尤其是1958年大洪水過去后,另一場災難卻沒有過去,當時正值大躍進時期,人類更是在黃河灘上大修生產堤,大規模開荒種地,黃河灘區一度還是讓無數人充滿了自豪的“天下糧倉”。但黃河并非總是一副慈母心腸,當人類把它的出路越逼越窄,它勢必給人類帶來一次次滅頂之災。

  每年一到汛期,從黃委會、黃河防總到黃河兩岸的地方政府,神經一下就繃緊了。此時已是深秋,離霜降也不遠了,但谷營鄉防汛辦主任秦志強每天依然奔走于灘區。我在黃河灘區的谷營鄉李門莊采訪時,恰好碰到了他。但我問到今年汛期的情況時,他瞪著眼睛對我說:“黃河的性情太古怪了,你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發洪水,一到汛期,我們時時刻刻都要防備著。”一旦出現洪水,秦志強這個最基層的防汛辦主任第一個就是必須確保:“鄉里20分鐘通知到村,村里20分鐘通知到群眾!”

  那么,這些灘區的老鄉在洪水來臨之前又將轉移到哪兒去呢?村主任沈留貴拿來一本遷安救護卡給我看,這種卡是大紅色的,由河南省防指統一印制,卡上填寫了臨時撤遷戶的人口、房屋和貴重物品數量以及安置戶、遷移村至安置村的距離、路線等相關信息。每年汛前,不管有沒有洪水,黃河灘區都要舉行遷安救護演練。以李門莊為例,這樣的演練在遷出村李門莊和對口遷入村西張集村同時進行,演習之前,先進行全面動員,成立遷安救護演練指揮中心。演練開始,水情人員發布水情,村干部接到水情后,立即組織村民迅速集合。一聲令下,參演群眾手持遷安救護卡,向對口遷入村西張集村緊急轉移。執勤民兵身著迷彩服,佩戴執勤袖標,沿線站崗執勤,公安干警在演練區域周圍維持交通秩序,醫護人員設置臨時救護點做好急救準備。一路上,轉移的男女老幼背包挎籃,牽牛拉羊,排著隊向目的地行走,還有奔馬車、拖拉機、電動三輪車、工具車、面包車等各種各樣的交通工具緩緩而行,車隊有編號,并由警車開道、救護車斷后。在撤退過程中,還要模擬在洪水中通信中斷、交通中斷、車輛故障排除等特殊情況下的應對措施。這樣的演練,在一個小時內完成,遷移、救護、安置各個環節環環相扣,井然有序。如果真的發生了洪水,這種逼真的演練就是實戰。

  但這些措施說到底都只是為了暫時止血,一場華西秋雨把灘區人的命運再次推到了世人面前。10年來,這狹長的黃河灘,依然是插在黃河胸口上的一根刺,不拔,痛,拔,流血,而疼痛的,流血的,都是人類自己。

  黃河灘,路在何方?多年來,黃委會一直積極向國家爭取對灘區遭受洪水漫灘后的補償和一系列惠民政策。目前,國家已出臺對灘區的補償政策,對灘區的避水保安工程也在進一步加固整修。但還有一種最直接的、從根本上讓灘區人走出尷尬生存的方式,那就是將灘區人遷移到灘外,也只有把河道歸還給河流,才能在防汛防洪上既要面對洪水又要面對人類的兩面作戰的尷尬處境。但要把近200萬人口遷出來,又談何容易,三峽大移民,其總數也才100多萬,而灘區移民的總人口差不多超過三峽的兩倍。在人口密集的黃淮海平原,幾乎沒有一寸多余的土地,要把這么多的移民移出來,實在太難了。但無論有多么難,這近200萬灘區人都必須移出來,當地政府也正在分期分批解決,但可想而知,若要全部搬遷絕非朝夕之功。

  同李門莊相比,同屬谷營鄉的儉莊是幸運的。這是一個幾年前從灘區搬遷出來、按新農村的標準蓋起來的移民新村。聽這里的老鄉說,儉莊,原本叫堿莊。很多人因焦裕祿而知道了蘭考,也知道了蘭考的風沙、洪水、內澇和鹽堿,黃河灘上叫堿莊的村落很多,到處都是像霜打過的白花花的鹽堿地,很多人的祖輩原來就在黃河灘上熬鹽熬堿。

  我已無從看見黃河灘上的那個儉莊或堿莊,那已是它的前世,我看見的這儉莊新村則是它的今生。村街是一條條平展的水泥路,還裝上了路燈,乍一看還真像一條城鎮里的街道了,村街兩邊坐落著一幢幢兩三層的小樓,不像鄉村,卻似一個街道社區。但一看這村街上曬著玉米棒子,那種城鎮化的幻覺立馬就消失了。不過,這里的富裕程度倒不是幻覺,家家戶戶門口,都停放著摩托車、電動車、農用車,還有小轎車,我隨便數了數,小轎車就有10多輛。這讓我忽然覺得,一個村莊從黃河灘遷到這里來,不只是一次時空中的位移,也不只是簡單地變換了一下姿勢,而是換了一種活法,它對這里人的鄉土意識、精神與文化上的影響,或許也正處在潛移默化中。別的暫時不說,有一點可以肯定,有了一道大堤堅固的守護,這里的人至少再也沒有了那種戰戰兢兢、朝不保夕的焦慮和恐懼。

  迎面走來一個大個子,看上去歲數還不大,我走過去和他攀談起來。這漢子姓張,今年54歲。沒想到,他一張嘴就給我倒了一肚子苦水:搬到這新村來后,宅院小了,沒有曬場了,田地也遠了,要到十幾里外去種。還有,他兒子早已成家了,到現在也沒有分上宅基地,快30的人了,還不能立起一個門戶……他說的這些都是實情,我聽著,沉思著,忽然以突襲的方式問他,你愿不愿意重新搬回去?——這是我的慣用伎倆,一個直接簡單的、突如其來的問題,往往會讓一個人根本來不及思考就本能地說出真話。他的第一反應是使勁搖頭,嗨,那可真不是人住的地方,每年一到汛期,就甭想睡一個安穩覺,三年兩災,不是旱,就是澇,就算沒災沒難的日子,那村里也垃圾滿天飛,到處都是雞屎牛糞,柴火堆得到處都是。這里多好啊,我們日子過得就越來越像城里人了。只要這黃河大堤不倒,只要自己不眼睜睜地往黃河里邊跳,再大的洪水也沒事……

  我相信,這是一個灘區老鄉的大實話。我也知道,那樣一個村子,就是讓他重新搬回去,他也不習慣重新過上那日子。看著他拖沓著兩腿,在一條村街上一步一步地走著,好像還有些不習慣,還有些僵硬和別扭,甚至還有些病態。我下意識地想,他腳下的這條路,也許說不上是一條完美的路,但又的確是灘區人腳下最好的一條路。 


責任編輯:M005文章來源:人民日報(2015-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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