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說法就與這個廟有關:馬街書會是位于蟨水(今稱沙河)支流應河中游的馬街火神廟廟會。馬街火神廟是分布在蟨(沙河)汝(汝河)流域眾多村鎮火神廟的總廟。
據說20世紀50年代以前,這個地方的很多村鎮還都存在著信奉火神的火神社。火神社是由村民結成的,每個火神社都要在農歷正月十三至十六大唱社戲,慶祝火神的誕生。社戲就是從馬街書會這個火神總廟廟會上“寫來”的、由說唱藝人演唱的各種民間曲藝。
按照考證,蟨汝流域基本上與現在的平頂山市轄區相一致,區域居民在中世紀有著濃重的信奉火神習俗。這里信奉的火神既非起源于北宋的火神“王靈官”,也不是《封神演義》中姜子牙封的火神“羅宣”,而是最古老最正宗的火神“祝融”。祝融是父系氏族社會時期的部落首領。這個部落以善于取火、用火而著稱,所以,它的首領就被五帝之一的帝嚳任命為掌管火的長官“火正”,火正的職責為取火、出火、納火、改火和保留火種,被尊為火神。《史記·楚世家》有載:“重黎(祝融的小名)為帝嚳高辛居火正,甚有功,能光融天下,帝嚳命曰祝融。”
為什么蟨汝流域有濃厚的信奉火神祝融的習俗呢?這需追溯到新石器時代居住在這里的先民。蟨汝流域山水相間,并且處于亞熱帶向暖溫帶、濕潤區向半濕潤區的過渡地帶,優越的自然環境,四季分明的氣候,是新石器時代先民理想的繁衍生息之地。近現代在沙河、汝河兩岸,發現了四十多處新石器時代尤其是父系氏族社會時期的文化遺址。這其中的龍山文化遺址正相當于傳說中的五帝時代。據《史記·五帝本紀》排列的世系,黃帝部落繁衍出玄囂部落和昌意部落。玄囂部落居于蟨水兩岸,昌意部落居于汝水兩岸。昌意部落的子部落顓頊后來成為部落聯盟首領。而玄囂部落的孫部落帝嚳即高辛氏繼顓頊為部落聯盟首領。祝融部落則是顓頊的重孫部落。總之,帝嚳部落、祝融部落都曾在蟨汝流域生活過,并留下了深遠的影響。祝融部落后來繁衍出八個子部落,史稱“祝融八姓”。這八個子部落中有一個是董姓豢龍氏。豢龍氏到夏代前半期還居住在蟨水沿岸。他們對自己的祖宗火神祝融信奉有加,就為這個區域留下了尊奉火神的習俗。到了春秋時期的公元前678年,楚文王北進,“封畛于汝”,蟨汝流域成為楚國的版圖。楚國公族移居此地者頗多。楚公族是“祝融八姓”中的畢姓之后。他們更重視對祖宗祝融的崇拜。于是就使這個區域信奉火神祝融的觀念更加根深蒂固。
到了元代,民間藝人會聚賽藝的書會形式興起,與蟨汝流域的火神崇拜習俗相結合,在馬街火神廟總廟特殊地位決定下,便形成了馬街書會。
與火神廟關聯形成馬街書會的說法,還有兩種,一種是“穰災說”,說是當年夏禹王治水時,有一助手叫閼伯,因治水有功,受禹王賜姓封地。伯筑“火臺”,教百姓取火種引火,后人尊為火神。當時馬街村東應水河常年泛濫成災,據說是因黑龍潭中有妖魔作怪,為鎮妖邪,馬街人就在應水河畔,修建火神廟敬奉閼伯,以求除惡消災。正月初七是火神生日,朝拜時人山人海,廟會因此而起,說書藝人也來助興,久之成了馬街書會。
還有一說是“祈雨說”,說是很早很早以前,馬街一帶干旱無雨,當地民眾都到火神廟祈雨,因請不起大戲,就請來遠近的說書棚班,年年祈雨,年年熱鬧,馬街書會由此而生。
馬街書會成于張公?
兩千多年前,應國大夫張舒,為人耿直,因與一個名叫白金玉的上司不睦而被罷官。張先生善時律,常攜樂器彈奏應水河畔,后葬于火神廟東南側。為了紀念張公,其摯友和弟子每年農歷正月十三這一天都要前來彈唱。
缺失了正史參與的百姓歷史,對于想求證歷史嚴謹的人來說,肯定有些不盡如人意,因為百姓歷史是一部模糊數學,總也難以理出個定論,但這恰恰反映出了百姓多維的價值取向,不“一言堂”。
給歷史學家制造麻煩的,不是百姓的口傳,而是歷史學家,歷史走到今天,也該改改它一本正經的面目,歷史不應該只是一條線,它該是多維的發散性的關照。
歷史學家眼里的歷史,是一個人寫的,而百姓的歷史是眾人的合力,它更該有公信力和傳播力。
馬街村廣嚴寺里的碑刻,輕輕消解了歷史。
所謂的廣嚴寺,其實就是一所農家屋,居于村中,和普通民居不同的是,屋前立有兩個大石碑,東面的碑上刻著“重建廣嚴禪寺記”,碑里記載了馬街書會的成會在元代,但這個石碑的可信性又讓人懷疑,因為其上記著“宋延二年”,宋是沒有“延年”的,只有元代才有這個年號,后人推測,因為是明代人立的碑,而明代人又忌諱元,所以就把元改成了宋,因此馬街書會形成在元代。
歷史于是產生了。
一本糊涂賬。
實際上,相對于火神廟會而起的馬街廟會,關于馬街書會,還有“歌德說”、“會藝說”和“皇恩說”、“除惡說”、“祭祖說”等,民間根據自己的理解,各自相傳。
各種傳說中都離不開姓張的人,如張賢士、張舒、張公,傳說內容也大致相似。寶豐人張景太先生更是在《張公后代話張公》一文中,直說張舒,字清正,就是他張家的祖先,張先生小時在年長他許多歲的族侄張全家還見過張清正先生的墓碑,張全說此碑經文化名人徐玉諾先生辨認過,確認無誤。如此,“張賢士”“張公”即張舒、張清正。
兩千多年前,應國大夫張舒,字清正,為人耿直,因與一個名叫白金玉的上司不睦而被罷官。張先生善時律,常攜樂器彈奏應水河畔,火神廟道士善待之,遂為莫逆之交,后先生也定居于廟內。先生酷愛音律,凡有志同道合者,或交友,或納徒,與眾人常聚會于廟中以切磋技藝。
某年正月十三,張公的摯友和弟子多人前來為之祝壽,壽畢,先生突覺身心不爽,繼而神思恍惚,當即叫來胞弟張恒樂,囑曰:“家產之中,除全部房舍和保留二十八頃田畝歸侄兒繼承外,其余田畝均捐贈給火神廟。”先生喘息片刻,又囑曰:“我死后可葬于廟側,他年是日,眾親友弟子們只可彈唱,不燒紙錢。”囑畢而終。家人遵其囑,遂將張公葬于火神廟東南側,廟中道士則將先生牌位同火神相并供奉。自此之后,每年農歷正月十三這一天,先生的后代來此掃墓,而摯友和弟子們則在墓前用彈唱的形式悼念先生,附近群眾則絡繹不絕地前來觀光。
到了西漢末年,王莽軍追擊劉秀至應水河畔,劉秀被應水阻擋。當天正是正月十三,正在應水河畔火神廟旁聚會悼念張公的藝人及部分鄉民奮勇參戰,援助劉秀,阻擊追兵,馮異乘機保護劉秀由下游不遠的小渡口搶渡過河。后來,劉秀建立了東漢政權,念及鄉民與藝人助戰救駕之義舉,特降旨免去馬街三年田賦,欽賜三皇社御牌一面,以昭皇恩。自此,應河此段改名為馬渡河,河西的村落定名為馬渡店(即馬街),河上游不遠處的村落定名為馬渡寨(鄉人稱之為馬頭寨)。藝人鄉民共沐皇恩,且澤被舉國藝人,榮及八方庶民,這就給正月十三增添了新的意義,注入了旺盛的活力,于是書會也就應時而定,天下之人代代相傳,千里赴會,“拜祖”“朝圣”“會藝”之風也就約定俗成了。
但關于“張公”還有一種完全不同的話語解釋:古時候馬街村有個張百全,他性情耿直,仗義疏財,很受鄉鄰的愛戴。張百全是一個喜歡說書彈唱的人,結交了許多朋友,家里常常藝客盈門,往來不絕。一天傍晚,張百全散步來到村東應河邊,遇到一位素不相識的老人。這老人也愛吹拉彈唱,兩人一見如故,很是投機。此后老人邀請張百全到他家做客,談話間老人愁容滿面地告訴張百全,說應河水里有個水怪,經常將水“鼓”出水面,淹沒田地。去年正月十三,老人與水怪發生爭執,將水怪趕回了應河。今年正月十三沒到,水怪又給他下戰書,說要報復他。張百全很理解老人的心情,就建議想法治一治這害人的水怪。兩人想了整整一個晚上,也沒有想出一個好辦法來。當張百全起身告辭時,老人突然想起曾經有人告訴他,說這水怪怕琴聲,琴聲能使它全身發抖,疼痛難忍。張百全一聽,連夜回到村里開始準備。在農歷正月十三那天,他叫上自己的藝伴,還有外村來說唱的朋友,浩浩蕩蕩來到應河邊,眾藝人面對應河水盡情地彈唱了三天三夜。到了第三天晚上,老人高興地跑來告訴大家,水怪已被琴聲和說書聲震死了。整個應水河畔的鄉親們像過節一樣,跑來向張百全道喜,并對他帶領眾人為百姓除害的行為大加贊賞。誰知到了第二年的正月十三這天,張百全卻得了一種怪病無法醫治離開了人世。從此以后,為了慶祝戰勝水怪的勝利,也為了紀念張百全,在每年的農歷正月十三這一天,人們就從四面八方趕來,參加一年一度的馬街書會,一直流傳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