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78年的一個陰郁凄愴江風凜冽的午后,面容憔悴、風骨凜然、衣帶飄逸的偉大詩人屈原面對奔瀉不息的汨羅江深情地最后一瞥后隨江而去……
千百年過去了,江水悠悠,詩魂依舊。
同樣也是一個陰云低沉的日子,我懷著“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壯美詩句,沿著汨羅江畔尋覓詩人的蹤跡。雖然游人稀少,江景清寂,也不見昔日詩人吟詩的茅廬和漁夫的小船,但我還是清晰地看見了詩人那從容不屈的身軀依然是那么清癯傲岸;那雙憂憤深邃的眼睛還是那么犀利激昂;那浩蕩而去的汨羅江似乎依然蕩漾著詩人那意境高遠、激揚豪放的《離騷》和《九歌》!
行吟于江水浩渺草木萋萋的汨羅江畔,感受著楚國的歷史風煙和那蕩氣回腸、至誠至美的詩魂,也許有人哀嘆,或沉默或悲憤或惋惜,但我堅信更多的還是心靈的震撼和由衷的敬仰吧。不是嗎,盡管我們的屈原出身貴族,官居掌管政事、法令和外交等大權的左徒,可他卻反對貴族特權、痛斥官場腐敗、力除社會不公,極力舉賢任能和減輕人民的負擔。面對秦國的武力威脅,他盡管也主張聯合齊、魏等國共同抗秦,可他并不反對國家統一,并以“皇天無私阿兮,覽民德焉錯輔。夫維圣哲以茂行兮,茍得用此下土”的遠見卓識力諫君王關愛百姓、推行德政、改良政治、變法圖強而一統天下。而非像秦國那樣施行暴政使生靈涂炭。尤其在屢受奸佞小人陷害,乃至革職囚禁和流放的殘酷打擊下,屈原絲毫不以個人利益為重而委曲求全,隨波逐流地明哲保身,而是剛正不阿、固守節操,在不屈不撓憂國憂民之中為世人留下了“與日月兮同光”的《天問》《九章》等詛咒世道黑暗、君王昏庸,弘揚正義、渴望光明和贊美生活、歌頌祖國的千古絕唱。而歷史的潮流恰恰回應了詩人的壯美絕唱和浪漫理想。這難倒不是屈原的欣慰和抱負嗎?
或許有人覺得那個時代根本就無法容納“不識時務”的屈原,使他必然要在孤立、痛苦和無奈中選擇逃避和自棄,以求解脫。倘若他能稍微顧及貴族之身份,或是略微獻媚討好于楚懷王,或與小人們同流合污,或者略施見風使舵、渾渾噩噩、阿諛奉承等茍且偷生之術,也許永遠都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和官位的風光。但對深諳生命意義和君子道義的屈原而言,是做顛倒黑白、奴顏婢膝的卑瑣小人,還是做愛憎分明、坦蕩磊落的君子,選擇的當然是后者。
誠然,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詩人懷沙沉江放棄的是生命,但升華的是身懷美德,不與污濁合流的高尚志節和對君子求道的詮釋。他隨江而去決不是消極的逃避和毀滅,而是向黑暗勢力的不屈抗爭。這種抗爭不僅痛快淋漓地駁斥了小人的偷生哲學的虛偽性和卑劣性,而且以詩的吶喊喚起了世人追求真理的覺醒和不懈的戰斗。這種抗爭不就是正人君子“雖九死其猶未悔”的踐行和遠離污濁,永葆清白節操之唯一最美麗最純潔的選擇嗎!
往事越千年。不盡長江滾滾流,逝去的只是楚國的一位臣子,留下的卻是永遠美麗多彩的端午文化和充滿戰斗豪情、大仁大愛、文辭華麗、清純浪漫的不朽詩魂。這才是文學的大幸和詩人的永恒。(原標題:屈原永恒)作者:劉向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