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平縣城西50多里處有一塊崗地,因古西陵亭居此,俗稱西陵崗。在西陵崗上有一片古墓葬____嫘墳,其中的一座當地人傳說里面埋葬著中華民族的祖先軒轅黃帝的元妃——蠶神嫘祖,因此稱之為“娘娘墳”。是耶?非耶?2006年春天,沐著細雨,我走近了娘娘墳。
這是一處沒于荒草之中的碩大墳丘。在一望無際的麥田中顯得高傲、孤獨又神秘,由于年代久遠,碑銘佚失,這么一座沒于荒草之中的墳丘,里面真的躺著教人養蠶織布、開一代風化的嫘祖娘娘嗎?嫘祖既是黃帝的妻子,為什么死后會葬在西平這片土地上呢?從當地村民口中,我了解到這樣一個代代相傳的故事——
傳說,西平古時候叫西陵,住著西陵氏族。嫘祖是西陵氏的女兒,她出生的時候,狂風暴雨持續了三天三夜,她也不住聲地哭了三天三夜。洪水沖毀了莊園,淹死了很多人。氏族的首領是她父親。她降生的時候,父親正領著族人,禱告皇天厚土,保佑西陵氏族平安度過這場劫難。可呼天不應,叫地不靈,狂風照樣刮析樹木,洪水照樣吞噬族人。首領讓巫師占卜。巫師說:幾天前天上就出了掃帚星,災星與劫難同時降到了西陵,若不趕快除掉災星,西陵氏族就不會安生。首領回到家中,得知女兒恰恰與洪水同來,他頭轟地變大了。為了族人的安全,首領沒有再猶豫,親手把她扔到了山溝里。被首領拋棄在山溝里的女嬰依然大哭大叫。哭喊聲引來了狼蟲虎豹。奇怪的是這些野獸并不吃她,相反,老虎用身子暖她,狼用奶喂她,豹子銜來干草給她鋪了個小窩窩。天空,成群的花喜鵲圍著她唱歌。一連過了七天七夜,母親來到山溝,驚奇地發現女兒不但沒死,睡得正香的小臉上還露著淺淺的笑渦,小身體又白又胖,和滿了月的孩子沒有兩樣。母親抱起心愛的女兒親了個夠,又飛快奔回家哀求首領:“女兒被百獸救護,喜鵲為她唱歌,聽說還有鳳凰繞女兒飛了三圈,說不準女兒還真是個貴人哩!”首領被打動了,再說災難已過,風和日麗,首領抱著美麗的女兒笨拙地親了一口,說:“自從咱來西陵定居,已經過了十代,頭一次遭這么大的劫難,也許命里該女兒連累咱們這一次,咱就叫她累祖吧(“累”的女旁是后人給加的),也求列祖列宗保佑她。”
日月如梭,轉眼這間,嫘祖已長到了十八歲。俗話說,女大十八變,嫘祖長得鼻子是鼻子眼是眼,周周正正的。特別是她為人善良,心靈手巧,又樂于助人,氏族里上上下下,男女老幼都喜歡她。那時,人剛脫離茹毛飲血的生活,有口飯吃,卻沒衣穿,盡多是把打來的獸皮剝下涼干,往腰里一扎就算了事,即不多擋寒消署,也不能真正避羞遮丑,行動起來還不方便,在男女混雜的大氏族里更不雅觀。加上還是群婚年代,長幼亂倫等傷風敗俗的事時常發生。于是,嫘祖把動物骨頭在石頭上磨成針,再到山里尋找些野蠶結的繭,抽出絲,搓成細繩,把獸皮按照人體的模樣連綴起來。這樣,穿在身上可體又好看,大伙都爭著跟嫘祖學。后來,嫘祖帶領部落里的女人們到南山種桑養蠶采摘蠶繭,抽成絲,織成片,給它取名叫布。又把布連綴成像獸皮一樣,不,比獸皮還好看得多的東西,給它取名叫衣裳。從此,部落里的人們便穿上了用蠶絲織成的衣服了。從那時起,人們也有了羞恥感,民風也因此變得淳樸了。
黃帝在涿鹿打了勝仗,回到中原,聽說了嫘祖的賢能大德,便派人到西陵把嫘祖迎走,做了自己的妻子,養蠶織布這一技藝隨著黃帝勢力范圍的擴大傳遍五湖四海。后來為了紀念嫘祖的功績,便把她尊為“蠶神”。
聽了這個傳說,我半信半疑。黃帝的元妃嫘祖是西陵人嗎?遠古時期的西陵是現在的西平嗎?帶著這些疑問,我走訪了多年從事嫘祖故里研究的專家高沛、謝文華兩位先生。
高沛先生肯定地告訴筆者,嫘祖是西陵人,這在史書中有明確的記載:“黃帝居軒轅之丘,而娶于西陵之女,是為嫘祖。”(《史記•五帝本記》);“黃帝之妃西陵氏女曰嫘祖 ,以其始蠶,故又祀為先蠶”(《路史•后記》);“西陵氏之女嫘祖為帝之妃,始教民育蠶,治絲繭以供衣服”(《通鑒外論》)。關于遠古時期的西陵是否今天的西平,高先生根據現有文獻也給了我肯定的答復。證據有三。其一是《人民政協報》2000年10月23日刊發西北師范大學學者李并成先生的論文《武威王杖簡與漢代尊老扶弱制度》一文,文中記述了1959年、1981年甘肅武威先后出土兩批王杖簡,簡中列舉了幾例因欺辱王杖主而被治罪的案例。如河平元年(公元前28年),汝南郡西陵縣昌里有一位名叫“先”的老人,七十歲,受王杖,被游徼吳賞指使從者毆打,由此上訴太守,太守上報廷尉,問應治以何罪?廷尉又奏皇帝,皇帝批復,應論罪“棄市”。其二是酈道元《水經注》記載:“西平縣故柏國也。漢曰西平,其西呂墟,即西陵亭也。西陵平夷,故曰西平。”《漢書•地理志》記載:“汝南郡領縣三十七,而西平居其一。”從以上史書及出土文物的記載中,可以看出,漢初置縣的西平縣屬汝南郡,最初的縣名叫“西陵”,而后因西陵平夷改稱“西平”。這些變遷 《水經注》地圖有明確標示;其三是陳壽的《魏書•和洽列傳》在記述魏時的西平藉人士,曾在魏歷仕三朝、官至尚書的和洽時就曾有其“明帝即位,進封西陵鄉侯,邑三百戶”的記載,和洽故里就在現西平縣西陵崗西,他在魏明帝時是在家鄉被封為西陵鄉侯,可見西陵這一地名在魏晉之時依然存在,并從屬于西平。
謝文華先生則從時間空間、文化背景、交通信息及風物遺存等方面回答了我的疑問。謝先生說,從時間上看,黃帝是生于中原,戰于阪泉、涿鹿,居軒轅之丘。于軒轅之丘娶嫘祖,建立有熊國,為有熊國君,封嫘祖為正妃。從空間上看,阪泉、涿鹿在現在的河北山西一帶,軒轅之丘在現在的河南省新鄭縣境,都是在黃河流域,中心是中原一帶。也就是說,黃帝在居軒轅之丘娶嫘祖前,主要活動區域是在黃河流域的中原。按照當時的生產力水平,信息傳播能力和交通條件,在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的史前文化時代,他所娶的“西陵氏女”,在地域上當是在中原一帶。而“上古時期的西平,沃野百里,桑樹遍地,野蠶吐絲而人不知所用”(《駐馬店通史》),因此,西陵氏女嫘祖,開始教人們養蠶,治絲以供衣服。從軒轅之丘的有熊國新鄭到西平,南北相距百余公里,在當時的生產力及信息和交通條件下,黃帝因而知道西平的西陵氏女兒嫘祖發明了養蠶,并娶嫘祖為正妃,可以說是順理成章的。關于蠶神嫘祖的風物遺跡,謝先生也有自己獨到的見解。謝先生說,西平不僅有眾多代代相傳的嫘祖傳說,有嫘祖墓(娘娘墳),而且當地居民解放初期尚有舉辦嫘祖廟會的習俗,現存有多處嫘祖廟遺址。在科學水平高度發達的今天,在西平的部分鄉村,上世紀中期還存在使用“陀螺”紡線的習俗。這些都證明了嫘祖始蠶文化對當地的影響。這種現象在全國各地是絕無僅有的。
在筆者結束采訪即將返回駐地時,接到了文物專家縣文管所長康曉華同志打來的電話。康所長說,經過對西陵崗的初步考古鉆探,已發現大量石器、陶器,還發現了許多陶制“紡輪”,經省市有關專家鑒定皆屬于龍山文化初期文物,這和黃帝嫘祖生活的時代是相符的。因此可以斷定現在的西平縣西陵崗一帶就是遠古時期西陵氏族的故地。
筆者再次走近娘娘墳,站在沒于荒草之中的娘娘墳前,不禁生出仰慕之情,浮想聯翩。遠嫁新鄭的嫘祖娘娘,一生隨黃帝南征北戰,很少有機會返鄉省親。她不會忘記生養她的故鄉,家鄉人民更不會忘記這位開一代風化的美麗娘娘,娘娘墳由此而生。也許這里面埋葬的不是嫘祖本人僅是她的衣冠,但這并不影響這片土地上養育出來的嫘祖,成為中華民族的偉大母親。就在筆者開始撰寫這篇文章之際,讀到了中國民間文藝家協會會員,著名民俗學者劉康健先生《西平論劍》一文,文中寫到“當黃帝路過此地一眼看上美女嫘祖時,匣中之劍錚然鳴響……”清新優美的文字使筆者仿佛穿越時空,回到那天地玄黃的遠古,目睹了中華民族發展史上最美麗最動人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