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者,大氣候導致小文化難發展,也是事實。大氣候催生大繁榮,像這兩年字畫大熱,帶動字畫、筆墨紙硯、裝裱及相關行業持續走熱。但換一個角度和思路看,大氣候更是對小文化把握機遇的嚴峻考驗。這是一種獨辟蹊徑的智慧,這種智慧叫“文化創意”。
誰知道鄭敏做王小波與韓寒裸體泥塑,是噱頭,還是一種獨出心裁的堅持和突破?如果這樣的噱頭結果某種程度地引發了國人對泥塑藝術文化的狂熱和推崇,可不可以獲得禮贊?誠然,裸體泥塑也是優秀的文化藝術,它不能體面地“生”,不是泥塑本身有錯,而是舊有觀念作怪。
人的命運自己把握。泥塑藝術的命運誰來掌舵?在這一點上,商丘秀山“泥人李”給沒給我們借鑒?
樸素的泥巴與生動的藝術
從農村出來的孩子,小時玩泥巴的記憶是否還刻骨銘心?男孩子摔哇嗚,捏泥馬、泥猴等,女孩子過家家,團泥饅頭、擰泥麻花……記憶漸行漸遠,而這種由回望而生的眷戀與情懷,卻有如窖酒,歷久彌香。
或許當前的商丘,玩泥巴的仍有人在,但把泥巴玩成藝術,玩成文化,玩成一種優秀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唯有柘城秀山“泥人李”。2005年10月20日,在商丘文化溫州行民間藝術展上,泥塑作品《油》《背娘趕集》《出嫁》《走娘家》等傾倒了許多觀眾。創作者便是柘城“泥人李”的重要傳承者和弘揚者——李秀山。
當初河南大學藝術學院美術系教授、碩士生導師袁汝波對李秀山的這些泥塑作品給予極高的評價。說李秀山的創作“具有濃厚的民間傳統特色,極富喜慶生活氣息,他運用了現代對比手法,使作品有冷有暖、有陰有陽,具有立體感,有穿透力。他是一名實力派民間藝人”。并欣然提筆,為李秀山題詞“神手泥人李”。
同年8月8日,時任故宮博物院和中國文物學會文物鑒定專家組組長呂濟民教授親臨柘城對李秀山泥塑進行專題調研,稱秀山“泥人李”完全可以和天津“泥人張”相媲美,并欣然題詞“奇技藝高”。
天津“泥人張”彩塑,把傳統的捏泥人提高到圓塑藝術的水平,是我國繼元代劉元之后的又一個泥塑藝術的高峰。其作品藝術精美,影響遠及世界各地,在我國民間藝術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能與天津“泥人張”相媲美,這是柘城秀山“泥人李”的榮耀,也是世人對其藝術成就的褒揚和認可。事實是,柘城“泥人李”重要傳承人李延芳與天津“泥人張”重要傳承人張明山、張玉亭等有著很深厚的交情,李延芳做泥人的顏料大多從天津“泥人張”那里購置。由此看,兩家的泥塑風格難免“我中有你,你中有我”。
柘城“泥人李”泥塑藝術于清嘉慶和光緒年間已聞名于商丘周邊地區。時至2006年,李秀山泥塑被列為河南省首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時年61歲的李秀山被命名為首批河南省民間杰出文化傳承人。近200年來,柘城“泥人李”迎來了發展歷程上的一次高峰和重大命運轉折。這一成就,非李秀山莫屬,所以一定要說說李秀山。
李秀山是柘城“泥人李”第三代傳人。生于1951年、門里出身的他自幼便迷上了畫畫和玩泥巴。但那時候泥塑活兒不吃香了,廟宇不準建,神像不能塑,其父李延芳已停止泥塑制作。1971年,19歲的李秀山初中畢業后進入商丘師范學校美術進修班,跟丘光正、周東海教授學習美術,他當時的班主任是商丘市原文聯主席曹天舒。憑著過人的天資和不懈努力,李秀山很快成為班里最優秀的學生,作品也多次獲獎。進修回鄉后,他一邊勞動一邊創作,作品《塞外人家》《新生》《鄉情》《三代人》等大量優秀畫作,深受業內人士的關注和好評。
1978年,李秀山決定把祖傳泥塑手藝重新拾起來,他把自己的老婆孩子當作模特,認真揣摩,潛心研究,幾年間,技藝便嫻熟起來。創作中,他極善于把美術審美和生活情趣等融入到創作中,這使得他的泥塑作品既彰顯繪畫的藝術張力,同時又散發著樸素的生活魅力。
當文化復興從一個口號迅速轉化為一波又一波社會浪潮的時候,李秀山與他泥塑藝術的大門被打開了。1991年,李秀山承接玉皇廟“玉皇大帝”系列泥塑工程;1992年,承接三黃姑廟系列泥塑工程;1994年,承接河南省老君堂制藥廠李時珍塑像制作;2003年,應商丘市文化部門邀請,承接中國文物重點保護單位、商丘火神臺的大型泥塑工程。在此期間,北京畫院院長李雪禪來參觀,高度贊揚李秀山的泥塑技藝,并收藏了他的泥塑作品。
最樸素不過的泥巴,最生動不過的藝術。李秀山將柘城“泥人李”推出“深閨”,并成功申報省級優秀非遺,這就是貢獻,就是借鑒。
他山之石與文化創意
在寫秀山“泥人李”之前,記者細讀了張華庭、馬天飛等人的文章《對商丘“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和保護的研究——從柘城李秀山泥塑的發展現狀探討對商丘“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和保護》。創作者從李秀山泥塑的發展現狀、發展模式的優勢劣勢,談到其國際國內文化產業發展新形勢對“泥人李”未來發展模式的思考,最后談到這一優秀非遺的創新程度和應用價值,條分縷析,旁征博引,思辨深刻,凸顯啟迪。
無論打造文化品牌,還是做文化產業,柘城秀山“泥人李”均面臨如何定位未來發展模式的挑戰和考驗。在這一點上,文章從“他山之石”的角度,援引一些國際國內優秀非遺的成功運作,不僅是給予讀者的開示,更是給予秀山“泥人李”的指引。
發展的飛躍,很多時候來自于“他山之石”,這便是借鑒的力量。這次,記者想談談秀山“泥人李”自身傳承的力量。很多時候,一項文化藝術其自身的輝煌、拐點以及后繼者的藝術素養、眼界和情懷,同樣是可以用來“攻玉”的“他山之石”。
實踐證明,藝術是相通的,也是互為啟迪的。只有切入時代的傳承和弘揚,才會被社會認可,從而嬗變成一種成熟的極具發展潛力的藝術文化資源。
柘城“泥人李”最初不止做泥塑,還兼做雕花、竹馬、旱船、龍燈、戲劇服裝等,其他藝術形式的涉及,既是藝術之路的拓展,也是藝術技藝的融合、借鑒和提升。到第二代傳人李延芳因手藝精湛,獲“泥人李”贊譽。1958年結合當時實際,他創作了大型泥塑《收租怨》,得到領導和群眾的一致贊揚。1963年他受邀參與了商丘市中心廣場毛主席塑像工程。
2008年9月,秀山“泥人李”獲得市、縣有關領導和部門的高度認可和大力支持,作為省級優秀非遺名產,又一次破繭突破,填補空白。這一年,柘城縣秀山“泥人李”發展研究中心成立,并奠基興建秀山泥塑藝術館。2010年年初,秀山泥塑藝術館落成,此館為當時國內首家個人泥塑專業藝術館。
藝術館主體共3層,建筑面積750平方米。院內有燒窯,一層是工作間,三層是一個150多平方米的大展廳,共展出李廷芳、李秀山及李亞偉兄妹的泥塑精品300多件,包括曾獲國家大獎和國家專利的泥塑作品《搏》,榮獲第四屆中國藝術博覽會金獎的作品《炎黃二帝結盟》,反映民俗生活的小型泥塑系列,以及《走娘家》《背娘趕集》等。
作為祖傳式非遺,一定要后繼有人。柘城秀山“泥人李”后繼有人了,他就是李秀山的兒子李亞偉。作為中央美院的深造者,畢業后毅然回鄉,肩負起“泥人李”這項優秀非遺的傳承任務。這兩年,李亞偉和畢業于清華大學美術學院的妻子王蓮一起,以傳承、發展、創新“泥人李”泥塑藝術為己任,創辦了“泥人李”世家彩塑工作室。勇于探索的他們,借鑒了學院派的嚴謹性與父輩民間藝術的隨意性,把現代雕塑與“泥人李”泥塑藝術相互融合,使“泥人李”泥塑藝術進一步得到升華。
2009年,李亞偉創作的泥塑《老子出關》被中國泥人博物館收藏。2012年9月,在首屆河南民間藝術展上,李秀山的泥塑作品《三忙》和李亞偉的泥塑系列作品分別榮獲一等獎,王蓮的論文《泥人李世家彩塑技法》獲首屆河南民間藝術論文評選一等獎。作為秀山“泥人李”新時代的傳人,李亞偉和王蓮的探索和追求,讓我們看到了一種優秀非遺的希望。
對傳統的傳承和突破,同樣彰顯一種文化創意的力量。顯然,沒有一種藝術可以永遠關起門來創造。閉門造車的結果只有一個,要么一鳴驚人,要么一文不值。本版圖片為資料圖片 策劃/張浩哲 文/晚報記者 班琳麗【原標題:秀山“泥人李”:文化創意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