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巍峨堅固的古寨,一幢幢古樸氣派的房屋,一條條曲折通幽的巷子。這就是禹州市淺井鄉(xiāng)宋家大院留給人們最直觀的印象,它作為歷史遺存曾見證了一個家族的興衰變遷。走在青石鋪地的古街道,冬日的寒風(fēng)吹醒了多年塵封的記憶。一座座庭院深深的大宅院出現(xiàn)在眼前:青磚灰瓦,仍依稀可辨當(dāng)年豪宅的氣派;雕梁畫棟,更掩蓋不住昔日富麗堂皇之繁華。它見證了一個家族近二十代的興衰榮辱,也記錄了明、清、民國三個歷史時期的風(fēng)雨滄桑。
筑于清同治年間的淺井寨曾經(jīng)是當(dāng)?shù)匾粋標志性建筑。內(nèi)夯土外砌紅石的高大寨墻,迂回近千米,把整個村子封閉成了一個堅固的城堡。淺井寨有三個門,東門為“旭日”,南門是“朱明”,西門稱“白蒼”。同時,南門和西門上還分別懸有“急公好義”、“急公勇躍”兩個扁額。南寨墻外深溝巨壑,形成了一種易守難攻的態(tài)勢。解放初期,在西寨門的寨樓上還有一門銹跡斑斑的大炮,它曾是人們抵御匪患的一個見證。據(jù)說,無論是日本鬼子,還是土匪強盜,多次攻寨都沒有攻克,足以可見寨之堅固,以及勞動人民的英勇。
宋家大院建筑群便坐落于這一古寨之中,它是由前后兩條東西街、十四個大院組成,F(xiàn)在保存比較完整的有八個院落,占地6000多平方米。每一個大院和每幢房屋依地勢而建,布局疏密有致。穿行于一個個古色古香的院落,有一個引人注目的地方,那就是房屋上的木雕、石雕和磚雕。多數(shù)房屋的門窗、房檐皆為木刻浮雕、鏤空雕刻,還有最令人叫絕的鑲嵌雕刻裝飾。房檐下梁臂上的掛落、房山上的柢頭,博棚以及窗欞,或鏤空或浮雕,所雕內(nèi)容有花鳥蟲魚,形式不一。最多的是牡丹、蓮花和蝙蝠,象征富貴滿堂、多子多福。窗欞上除“步步高”、“萬字”雕刻外,還有八仙過海的人物造型。每一座房屋上的木雕、石雕與磚雕,都雕刻得活靈活現(xiàn)。宋家大院另一特點就是懸掛在門頭和嵌刻于廊柱的匾額和楹聯(lián)。它們所洋溢出的文化氣息,充分顯示出主人的身份。在宋聘三故居的大門樓里,曾高懸有“綠衫木笏”的大匾,那是人們?yōu)榧o念宋聘三曾祖宋善教、祖父宋克昌兩代捐款修筑順店寨而贈送的。還有一幅曾鑲嵌宋之棟宅院垂花門石刻楹聯(lián):“世事如棋讓人一著不為虧我;心田似海納百川方見容忍”。它們在裝飾著豪華院落、門廳的同時,更顯示出宋氏家族為人處世的態(tài)度,治世發(fā)家的哲學(xué)。
據(jù)刻于石碑上的宋家族譜記載,明洪武年間,庶民宋云興拖兒帶女從山西遷至河南項城,后因避水災(zāi)遷居禹州北老堂洼(今朱閣鄉(xiāng)下宋村),再后來遷至淺井。宋氏人家或許是看中了淺井這塊寶地,靠著幾輩人的摸爬滾打,到清代中后期,已擁有方圓幾十里的土地,同時還經(jīng)營刺繡、煤炭等生意,可謂富甲一方。富起來的宋家人不忘樂善好施,逢上窮苦人及善事,不忘捐款資助。據(jù)《禹州志》記載:“皖匪入禹擾民,筑順店寨,宋聘三曾祖宋善教、祖父宋克昌兩代捐款數(shù)千,被人稱道,送‘綠衫木笏’大匾。”
也許,好講派場是中國人的通病。富后的淺井宋家人也不例外,開始建造大宅院。按照封建社會下的體制,無官無品的人家建造五脊六獸、雕梁畫棟的房子是違制的,但淺井宋家大院的房子大多一律是庭院深深、房屋高大、五脊六獸、雕刻麒麟等。這里還有一個與清光緒年間進士后官至戶部侍郎、湖北知府宋淑信有關(guān)的故事。據(jù)淺井人講,宋淑信本是禹州市東南范坡鄉(xiāng)宋莊人,因早年曾在淺井鄉(xiāng)教私塾,與淺井宋家認下宗親,后宋家相送盤纏進京趕考得第。宋淑信為了感激宋家,把自己的儀仗留到淺井一半,以示自己是一半淺井人。因此,宋家違制建宅也多是打著宋淑信的旗號而為。
在宋家大院整個建筑群中,最顯眼的要數(shù)清光緒三十三年的宋之淦宅第。這是一個主房三間、廂房五間的院落,每幢房屋地基抬高,氣勢宏大,建筑工藝極為講究。鋪基的每塊青石條長2米多,壘墻的紅石每塊也根據(jù)所需鍛刻精細。據(jù)說,建大房院時要求一個工匠一天只能刨出三根椽子,一天只能磨三塊石頭,一天只能鋪三排瓦。前廳開闊三間,前有月臺,內(nèi)設(shè)有明、暗柱。明間有上下通底的木隔柵,鏤“步步高”窗欞,梁頭、柱間掛落鏤空刻“鯉魚躍龍門”、“獅子滾繡球”圖案,中間陽文刻有“胸中常養(yǎng)十分春”字樣。正間暗柱之間也有木隔柵,屋里后坡還有“八卦”圖案,想必是為了鎮(zhèn)宅。穿過前廳,進得后宅,正、廂房均為樓房結(jié)構(gòu)。正房內(nèi)兩側(cè)有木隔柵,也鏤“步步高”窗欞,并在偏靠南首開一門,門楣雕刻“經(jīng)櫥”二字。據(jù)考證,宋之淦在清代是一個副榜。從這里,也得出些許“文人”的氣息吧!當(dāng)時,宋之淦建造這樣一個宅子,現(xiàn)在沒有人知道到底花了多少錢,只是傳說在建房的時候,每天都用驢子往家里馱銅錢。據(jù)說,宋之淦這個宅第還是一個“半落子”工程。按照宋之淦原計劃,在完成后院建造后,接著要進行前院和門樓的建造。但緊接著進入民國,軍閥割據(jù),生意日漸蕭條,建房的事只得擱淺。
也許應(yīng)上了“三十年河?xùn)|,三十年河西”之說。因為宋之淦家庭富有,個個養(yǎng)尊處優(yōu),不思進取,愛慕虛榮。在宋之淦死后,從來沒和生意沾過邊的兒子“大少”,面對龐大的生意,摸不著頭緒,不知所措,遂聽信親朋的話讓他人掌管生意。自己和老婆整日里在家吸大煙、賭錢。店中的生意,則全聽信于管家。這些“管家”、“幫手”都是生意精,他們看到這位當(dāng)家的不懂生意經(jīng)而暗中高興,沒幾年就把商行的錢財“騙”為己有,個個都發(fā)了財。“大少”仍是在家大吃大喝,吸食鴉片,游山玩水,過著紙醉金迷的生活,直到最后坐吃山空,把家中藏銀耗盡不算,甚至連分在他們份下的良田、店鋪都賣掉了。到了20世紀50年代家里已淪為貧民。在這里,我倒是想起了《儒林外史》里的一副對聯(lián):“讀書好,耕田好,知好便好;創(chuàng)業(yè)難,守業(yè)難,知難不難”。前清副榜出身的宋之淦難到?jīng)]有給兒子講過這副對聯(lián)的道理嗎?
古寨墻上的古樹枯藤和老屋瓦楞間的枯草,在寒冷的冬日里隨風(fēng)搖曳,顯得有些孤寂。我不是一個復(fù)古主義者,但此刻我想起了一句詩:擁有時不覺得它的珍貴,失去了你會感到惋惜。(作者單位:淺井鄉(xiāng)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