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德光的一生無所追求,最大的心愿就是把大別山民歌唱出去。但他又深知,要想讓信陽民歌飛得更高更遠,必須注入時代的強音,把握時代的脈搏,了解這個時代的人們感情在心理的變化和需求。
張德光是大別山民歌的"辭海",這話一點也不夸張。他平時話語不多,但只要有人和他談起信陽民歌,就會打開話匣子,如數家珍地把家鄉民歌的種類、分布、形成和演唱技巧等等講給你聽,信陽民歌全印在他的腦海里。
筆者從1966年起就與德光先生結識,還在一起共事幾年。對他的為人為事為民歌,耳熟能詳,并時時被激動著。2009年12月26日,張德光撇下相守半個世紀的大別山民歌,撒手而去。借此,我將他的民歌人生付諸文字,讓更多的人了解他和信陽民歌,讓后輩人記住他為傳播民歌付出的心血。"
在農村長大的張德光自幼就喜愛音樂,對商城民歌有著特殊的感情。在別人聽來是又土又俗的小調,在他面前都成了不可多得的寶貝。"張德光的夫人白崇厚是這樣說的。
張德光,1942年12月出生于大別山北麓的商城縣上石橋鎮。12歲喪母,22歲喪父,家境十分貧寒。也許是大別山的陶冶,淮河水的滋潤,從小時起,張德光就有無盡的音樂天賦和靈感,常年與唱山歌小調的叔嬸大爺相廝相守,學曲調,學唱法。久而久之,學得民歌數百首,"饑拉胡琴累唱歌",不知情的人說他窮快活,知情的人說他愛歌如命。饑一餐飽一頓的,從不感寒磣,還時常樂顛顛地高唱:"身穿破麻包,腰系黃稻草,朝天歌一曲,誰有我逍遙……"
"山歌一曲樂悠悠,曲曲伴著泉水流,家鄉春光唱不夠,撒滿田野丟滿溝,我隨歌聲畫中游。"那時候,大集體,掙工分。下田干活,張德光除了扛鋤頭拿銑外,腰后還常常不是別一把自制的胡琴,就是別一支自制的竹笛。工休時,拉起來,吹起來,興致所至,編一段詞,套一曲小調,插渾打趣,把勞累的人們逗個前仰后合,把個沉悶的田間變得熱熱鬧鬧。
1965年,張德光調進商城縣農村文藝宣傳隊(以后轉入縣劇團),利用下鄉巡回演出的機會尋訪民間藝人,利用節假日跟蹤皮影戲、花籃戲班,搜集民歌,學唱民歌。沒有錄音機,他就用筆記;山區不通車,他就背上兩雙草鞋步行。有一次,他竟跟著一位唱小調的討飯藝人,走村串戶,挨家挨戶的記譜,挨家挨戶的學唱,人們還以為他也是個討飯的……
文化大革命期間,民歌被視為毒草,誰也不敢哼,誰也不敢唱,更不敢搜集了。老歌手不斷辭世,商城民歌一度出現斷層失傳的危機。面對這種情況,張德光冒著風險,開始了搶救商城民歌的"地下"工作。他白天記譜,夜間刻印,經過幾個月的收集整理,一本油印的收錄了幾十首商城經典民歌的集子終于成冊。但是一家人為此擔驚受怕,妻子幾次勸他不要干了,他卻說"民歌就是我的命,民歌丟了,我的命也就沒了。"
30多年來,張德光創作新民歌300余首,其中80余首被中央人民廣播電臺、中央電視臺、河南電視臺、河南廣播電臺等媒體及音樂期刊采用。《我隨歌聲畫中游》《大別山在呼喚》《青山歌》《放木排》等10余首分獲省級音樂創作大賽金銀獎,其中《大別山在呼喚》被電視片《巍巍大別山》選為主題歌。他還參加了音樂電視片《歌鄉行》的拍攝,也是《商城縣曲藝志》《商城縣戲劇志》等6部地方文化志書的主要編纂人。2004年,他的夫人白崇厚編輯出版了他創作的歌曲集《春歌》。
張德光被譽為"信陽民歌大王"。在長期的民歌創作過程中,他對信陽民歌、商城花籃戲、商城皮影戲無所不知,無所不精,張口能唱其曲,掂筆能書其妙。在劇團不景氣,工資發不出的狀況下,他曾到平頂山的一個建筑工地給人家燒鍋做飯。在這種艱難的條件下,他仍然利用雨雪天或在夜深時整理創作。在不到三年的時間里,撰寫出《商城民歌》《商城花籃戲》《皮影戲在商城》等有關民間音樂、地方戲曲的長篇理論文章。
2003年,張德光患中風常年臥床,說話和行動都極為不便,他不得不放下熱愛的民間歌舞、戲劇、曲藝的研究及創作,這是令人扼腕嘆惜的事。2009年12月18日,《廣播歌選》雜志采訪組來到張德光的病榻前,看望了這位為信陽民歌事業歷盡千辛萬苦,默默工作,默默奉獻的老人。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見面竟成為我們和這位"信陽民歌大王"的訣別,8天后,他就去世了。我們謹以此文表達對張德光老先生的敬意,也以此刊介紹他熱愛的信陽民歌。文 余水【原標題:張德光:信陽民歌的"辭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