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78年一個陰郁凄愴、江風凜冽的午后,面容憔悴、風骨凜然的偉大詩人屈原,佇立在奔瀉不息的汨羅江邊,深情地環顧他摯愛的壯麗山河,而后毅然躍入江中……
千百年過去了,江水悠悠,詩魂依舊飄蕩在神州大地,凝結在炎黃子孫的心頭。
同樣也是一個陰云低沉的日子,我獨坐窗前,展開那本裝幀樸實的《楚辭》,懷著“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的壯美詩句,尋覓詩人的蹤跡。我沒有到過汨羅江,但汨羅江分明就在眼前。游人稀少,江景清寂,看不到詩人曾經吟詩的茅廬和漁夫的小舟,但我還是清晰地看見詩人那從容的身影依然那么挺拔傲岸;那憂憤深邃的雙眼仍是那么堅毅犀利;那浩蕩而去的汨羅江似乎依舊蕩漾著詩人那意境高遠、激揚豪放的《離騷》和《九歌》。
屈原(約前340年—約前278年)是我心目中的一座豐碑、一座高山。他是中華民族歷史上第一個偉大詩人,名平,字原,自云名正則,字靈均,楚貴族之后。初輔佐楚懷王,任職左徒,主張舉賢授能,修明法度,實現富國強兵,卻遭到令尹子蘭、上官大夫靳尚等的反對和讒毀,被黜為三閭大夫,流放漢北。楚頃襄王時再度被流放江南,長期流浪在沅湘流域,接近百姓,憂傷國事,發憤創作《離騷》等偉大詩篇,傾訴其眷念祖國和百姓之情。后楚、秦交兵,楚接連喪城失地,都城郢(今湖北江陵北)亦為秦所破,屈原愧于無力救國,于楚頃襄王二十一年(前278年)五月初五(端午)懷著滿腔哀怨和憤怒,投汨羅江隨江而去。
透過《離騷》,我感受著楚國的歷史烽煙和詩人蕩氣回腸、至誠至美的詩魂。也許會有人哀嘆,或沉默,或悲憤,或惋惜,但是我堅信更多的應是心靈的震撼和發自肺腑的敬仰。盡管屈原出身貴族,官居左徒,掌握政事、法令和外交等大權,但他卻反對貴族特權,痛恨官場腐敗,力除社會不公,竭力舉賢任能,心系大眾百姓,減輕百姓負擔,這種品質精神即使在今天,也是十分可貴的。面對強秦的威脅,他盡管主張聯齊制秦,但他并不反對國家統一,并以“皇天無私阿兮,覽民德焉錯輔。夫維圣哲以茂行兮,茍得用此下土”的遠見卓識,力諫君王體恤百姓、推行德政、改良政治、變法圖強,從而統一天下。而不要像強秦那樣施行暴政,涂炭生靈。尤其在受到小人誣陷,被革職、囚禁、流放的逆境中,仍堅持信仰,決不委曲求全、隨波逐流,而是剛正不阿、固守節操、憂國憂民,留下了“與日月兮同光”的《天問》、《九章》等詛咒世道黑暗、君王昏聵,弘揚正義、渴望光明、贊美生活、歌頌祖國的千古絕唱,也贏得人民群眾的世代懷念和敬仰。我想,我們今天實現中華民族崛起“中國夢”的偉大實踐,不正是對詩人壯美絕唱和浪漫理想的回應嗎!
人的生命是寶貴的。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在無法容忍“不識時務”的那個時代,屈原沒有獻媚討好于權勢,沒有與小人同流合污,也沒有見風使舵、茍且偷生,而選擇了愛憎分明、坦蕩磊落、以死抗爭,這是詩人留給后人最可珍貴的精神。詩人懷石沉江,放棄的是生命,而升華的是不與污濁合流的高尚氣節和對君子求道的生動詮釋。屈原隨江而去的不是逃避不是毀滅,而是向黑暗勢力的不屈抗爭,是對世人追求真理的精神召喚。
“滾滾長江東逝水”,逝去的只是楚國的一位臣子、一位偉大的詩人,留下的卻是充滿深刻內涵、發人深省的端午文化,是充滿堅毅志向、大仁大愛、文辭華麗、清純浪漫的不朽詩魂。這是文學的大幸,詩人的永恒。
(原標題:感懷屈原) 作者:柴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