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報報道:(首席記者 杜超 張鴻飛/圖) 自11月27日本報在A01版、A03版報道了滑縣慈周寨鄉(xiāng)前二村新發(fā)現(xiàn)我國木版年畫“活化石”產地以來,各大媒體和門戶網站紛紛轉載,一些境外媒體也要求到傳承人韓建峰家進行采訪;h木版畫的保護現(xiàn)狀究竟如何?本報記者日前再赴滑縣,與韓建峰做了深入交流,并采訪了相關專家。
傳承人韓建峰:“我的心在滴血”
“我必須馬上就走,多一刻也待不!那是老祖宗的家業(yè)。”11月29日下午3點多,正在自家院里接受本報記者的采訪,韓建峰突然又騰地站起來,大聲自語道。這位個頭不高、年齡不大卻閱歷豐富的豫北漢子正在為流失在外地的古舊木版而焦灼。
下午4點多,滑縣文化局派出的專車來了,我們和文化局的工作人員在村頭上車,目標直指鄰。卓h。該縣的文物販子數(shù)年來一直在偷偷收購韓氏家族的“老木版”,甚至將其倒賣到境外牟取暴利。
。保痹拢常叭障挛纾覀兊诌_W縣。進入這兒的木版畫展廳,瞪大眼睛四處查看,卻絲毫沒有韓建峰最惦念的“老木版”的蹤影。“一定是藏起來了,媒體的報道讓他們警覺啦!”
“他們只承認藏有我們四五十塊兒老版,可我知道應該有100多塊兒嘞。七八年來,經俺家族人手,50元、100元、200元賣出去的就不計其數(shù)!他們都不懂這東西究竟有多寶貴,我的心在滴血!”無功而返的途中,韓建峰提起流失的“老木版”就禁不住激動。
自1995年起,這個在北京當過兵上過幾天軍校的覺醒者、韓氏木版年畫老字號“興隆號”的傳人開始四處奔走,查尋、搜集流失老版,呼吁保護滑縣木版畫和木版年畫,為此前后花去30多萬元。
從今年7月開始,在滑縣文化局開展的文化遺產普查中,韓建峰看到了曙光。在縣文化局的幫助下,他積極申報省“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項目”,但未能如愿。
當?shù)厝耍夯h木版年畫歷經坎坷
記者在滑縣采訪時,了解到了更多尚未被全部證實的淵源和說法——
滑縣木版印制品分為木版畫和木版年畫兩大類,當?shù)厮追Q“畫軸”。木版畫版面主要以人物、神話、典故、吉祥以及福祿財喜壽為表現(xiàn)內容,以家族族譜、中堂、對聯(lián)為主要表現(xiàn)形式。木版年畫的內容多取材于釋道儒三教人物、各個行業(yè)中供奉的諸神、祝福年畫等。
滑縣木版印制工藝創(chuàng)始于明朝初年,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四五百年來一直堅持手工制作方式,以工藝精細,人物造型粗獷豪放,線條剛勁有力、飽滿勻稱,顏色艷麗,構圖講求對稱均衡,富有鄉(xiāng)土氣息而廣泛流傳于省內外,是中華民族民間藝術的瑰寶。
滑縣木版畫、木版年畫主要產地集中于慈周寨鄉(xiāng)前二村一帶。以前,這里幾乎家家都會木版畫、木版年畫的制作,而且還能刻版繪畫。記者所見的彩畫,都是先在木版上進行黑白二色的“墨線”印制,然后由人工再根據(jù)畫中人物、神像的身份、官職等等,分別進行涂彩和彩繪,實際上是“二度創(chuàng)作”。一般男孩子在六七歲就開始跟隨父輩進行線條和色彩的描摹學習訓練,以為將來謀生傳承之技。
木版年畫經過世代流變,于清朝乾隆年間形成了韓鳳岐、韓鳳儀、韓鳳祥為代表的三家作坊,分別是“興隆號”、“興義號”和“興盛號”,制賣活動持續(xù)到民國時期。鼎盛時期,甚至有山東、山西、河北、甘肅等地的經紀人常住滑縣,等候畫品,然后批發(fā)買賣。
解放前夕,經濟蕭條,民不聊生,制作藝人紛紛改行,開業(yè)生產的作坊屈指可數(shù)。
解放后的上世紀50年代,木版畫更加衰落。個別藝人冒著被揪斗的風險,將雙面刻的老木版單面刨平推光,或藏于地下,或置于豬圈,或放于灶臺當案板,保住了一些老版。1962年,政策放寬,木版畫、木版年畫市場開始復蘇。到1963年,全村400多口人,就有30多戶將近200人參與制作,每家都有二三十塊木版,一人平均每天印制100多張,全村全年能賣出100多萬張不打裱(即不裝裱)的宣紙軟片畫幅。鄉(xiāng)政府甚至派專人在每幅畫面蓋上政府大印,以作納稅之鑒。外來商販需住上四五天才能排隊買到。“聽老輩兒人說,那時算到了全盛時期。”鄉(xiāng)親們說。
“文化大革命”中,木版畫被全面圍剿。鄉(xiāng)親們又開始燒、賣、砸,毀壞了相當數(shù)量的木版。
改革開放后,木版年畫作為民間手工藝品,收藏和觀賞價值日益提高。每逢年節(jié),前二村的老村民會用自己收藏的木版印制一些出售,但數(shù)量質量已大不及當年。
專家學者:“這里有中華民族的文化密碼”
滑縣木版年畫的發(fā)現(xiàn)和挖掘,始自今年7月的全省非物質文化遺產普查。
而學者們也以敏銳的文化觸角,感知到了滑縣木版年畫的“破冰”性意義。
今年9月12日,鄭州大學美術系教授、中國版畫家協(xié)會會員馮敏聽說“滑縣發(fā)現(xiàn)新木版年畫”后,14日就來到了前二村。
“當我看到那些寶貝畫面畫幅時,我那個興奮、激動啊,我都抱著畫版親呀——這里有咱們中華民族的文化密碼啊,我能夠讀懂它們。”12月2日晚記者采訪馮敏時,她依然激動得語帶哽咽。
馮敏那幾天的隨筆感受躍然紙上:“出乎意料,我見到了目前認為是最大的木版年畫,這兒的木版年畫與其他地區(qū)的不同,別具一格。清代的木版有幾塊,保存得尚好,但也有不少已做了鍋下柴薪,F(xiàn)有百余塊木版品種,但是前幾年已有上百塊版子賣給了文物販子,另有上千塊含著人類文化信息基因載體的雕版早在‘大躍進’年代和‘文化大革命’中隨著一縷青煙消失在白云作底的天空。
惋惜至極……
9月17-19日我去了第二次。口述史錄了五個小時……
。保霸拢保保保橙瘴胰チ说谌。幫助整理登記全部畫版(含測量尺寸)……”
。保痹拢玻等,中國文聯(lián)副主席、中國民協(xié)主席馮驥才專程到滑縣考察。在韓建峰家中,他語重心長地說:“可千萬不能再賣了,你們一二百元出手,到國際市場就是六七萬元的拍賣價,絕不能再輕舉妄動!”
。保苍拢踩胀,記者采訪了著名的民間文化守望者、中國民間文藝家協(xié)會副主席、省民間文化遺產搶救工程專家委員會副主任夏挽群,他充滿感情地說:“滑縣木版年畫是我省文化遺產搶救工程啟動以來第一次發(fā)現(xiàn)的,但遺憾的是發(fā)現(xiàn)得太晚,大量木版已流失到省外、國外。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第一要務,就是全力以赴地追回那些流失的木版。我們正在準備出版《中國木版年畫集存》滑縣卷,列入全國序列。下一步將把滑縣木版畫作為獨立的文化內涵,密切關注,爭取各種渠道資金,給予扶持。”
絕不能讓滑縣木版畫、木版年畫“曇花一現(xiàn)”,這已經成為全國民間文化遺產搶救者的共識。(原標題:滑縣木版年畫不能曇花一現(xiàn) 保護工作刻不容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