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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有個“鷹揚”村
“牧野之戰就在新鄉!這是不容置疑的!”新鄉市研究商周文化的蘇德榮先生說。
聽說我要采訪牧野之戰,他專門提前從在南京召開的國際明史會議上趕了回來。
1994年前,他在潞王陵搞明史研究。
1994年,市政府要搞牧野文化開發,蘇德榮才“轉行”作商周文化研究,這一作就是十年,十年間,僅僅記錄的資料就達200余萬字,他自然就成了這方面的專家。
“具體來講,新鄉牧野鄉的牧村、朱莊屯、玉河村一帶,就是當時牧野大戰的接觸點兒!”
走在前往牧野古戰場的路上,蘇先生說。
按蘇先生的指引,我們首先來到了牧村,原以為會看到大決戰的碧野萬頃,沒想到眼前竟如此“狹隘”——牧村已經被城市吞沒了,連同它的過去。
問幾個村人知否牧野大戰,竟談起關牧村,是那個曾幾何時唱得大江南北“思戀家鄉小河”的歌唱家——關牧村。
好在也不是全無收獲,在村中,竟覓到了興國寺。
這個廟宇,是漢明帝年間為紀念周武王伐商紂王所建,明萬歷年間重修,坐北向南,南北長550米,東西寬50米。
據說興盛時,寺院宮殿翔起,棟宇崇隆,楣楹峻聳,戶牖整齊,前后植松柏,四旁培榆楊,行山疊翠西北,衛水縈繞東南,四周農田村舍環抱。
但現時,由于風雨剝蝕及戰爭破壞,僅存大殿三間,水井一口。明代《新鄉縣牧村重修興國寺記》載有“縣北牧村,周武王伐商之所”。
離興國寺不遠的暢崗村有太公廟。姜太公尚,佐武王伐紂,定天下,立戰功。伐紂時曾駐扎于龜崗(今暢崗),后人在龜崗建廟,以褒其功。歷朝《新鄉縣志》所載“牧野,武王伐紂陳師之地,今太公廟尚存”均指此廟,原建年代不可考,最后重建于清乾隆四十三年(1778年),廟堂年久失修,大部分被毀,現僅存大殿一處,古槐一株,石碑一通,上刻《重修太公廟記》,廟址位于暢崗北街與北干道丁字路稍南路東的高崗之上。
但這些似乎都不是牧野大戰的直接證據,看我有些失望,蘇德榮先生說:“幾年前,我查歷史資料時,發現朱莊屯有鷹揚村一說,這與《詩經·大雅·大明》頌揚姜太公的詩句該是一致的。可惜的是,記載這段歷史的碑,我去過多次都沒有發現。”
于是前往朱莊屯。
出牧村往北,不幾分鐘便到了朱莊屯,幾許村民聞聽我們要找碑,很是欣然,一老者說:“村里有座廟,廟門前有一石碑,不知是不是你們要找的?”
碑就在街上隨意躺著,趴在石碑上仔細觀看,不覺竊喜。
只見上書:“自古村落命名各有取義,朱莊屯取何義而名之也,音鷹揚也……昔太公佐義師陳兵于牧……”
碑文記載了姜太公率兵駐扎于此并和紂王決戰的情形,因為姜太公作戰猶如雄鷹一樣英勇奮起,這個地方就被稱作了鷹揚。
“天啊,我真沒想到,真沒想到!”
當蘇德榮趴在碑上確認后,激動得一迭連聲,“太好了,簡直像在做夢!我只是在資料里零零碎碎地查到,沒想到居然找到了!要知道,這個碑至少也是個省寶啊,鷹揚一詞只是在《詩經》里出現一次,別的資料根本沒有記載,這是個對應啊!”
“千萬要保管好了!”蘇德榮囑咐村民,“這可是寶貝!不能再放在這里了,要把它保護起來!”
蘇德榮是個很有自己學術主張的人,在不同的場所,他都先后表達過牧野大戰在新鄉的見解,并說有碑為證,但當別的專家問他碑在何處時,他卻拿不出來。
諸侯會盟在獲嘉?
不獨牧野大戰的地點現在存在爭議,就連《史記》記載的武王伐紂會盟之地,也存在一些歧義。
“牧野大戰的開始,該在獲嘉!”
新鄉獲嘉縣文化局紀檢書記趙清川說。
“千百年來,史書多記載武王伐紂會盟在盟津,其實,按照歷史資料分析,盟津只是武王測試軍心、民心的觀兵地,而真正伐紂時,武王根本沒有到過盟津。其大會諸侯之地,在今獲嘉縣的同盟山。”
“盟津”一詞,最早見于先秦文字的是《周書·商誓》:“昔我盟津,帝休,辨商其有何國。”到司馬遷《史記》:“周武王之東伐,至盟津,諸侯叛殷會周者八百。諸侯皆曰:‘紂可伐矣。’”這里說的只是第一次觀兵盟津,“辨商其有何國”。武王回答說“未知天命”,就回去了,這以后兩年,就伐紂一事來講,在歷史上成了空白。
在獲嘉,還有這樣的傳說:武王盟津觀兵以后,更堅定了他伐紂的決心。但他不動聲色,暗與各路諸侯聯親修好,加強聯系,閉口不談伐紂一事,暗中派人熟悉商郊地理情況,并繪制了地形圖。其間兩年,武王很是繁忙。等到萬事俱備,他密派使者告知遠離鎬京的其他各路諸侯,悄悄到甯地(今獲嘉)集中。待大部分諸侯到了甯地周圍,武王才以朝貢紂王為名,率兵日夜兼程,向甯地進發。為了使紂王去掉戒心,他有意避開兩年前曾經觀兵的盟津,在汜水渡河,繞道三轉,突然插向甯地。這時各路諸侯早已到齊,并筑成了會盟臺(后人稱為同盟山),遂推選武王為盟主,誓師伐紂。紂王尚在夢中,武王已兵臨城下了,紂王調兵不及,牧野一戰徹底瓦解。
“伯夷、叔齊第一次叩馬而諫,是武王準備到盟津觀兵之時。武王既沒有真正伐紂,伯夷、叔齊也就不再諍諫。等武王兩年后到甯地大會諸侯,伐紂已成現實,跟隨武王的伯夷、叔齊才恍然大悟,于是二次叩馬以死相諫。這就是同盟山下因何有‘夷齊叩馬處’的原因。至于夷、齊餓死的首陽山,只能在偃師附近,不會在山西永濟。夷、齊不能忍視‘以臣伐君’,離開牧野戰場隱于偃師附近。”趙清川對會盟之事如此觀。
這段離奇的傳說,被獲嘉人字書口傳。他們認為,甯地確實是武王很合適的聚師之地。在此驟然聚師,直搗朝歌,給商紂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不能說不是武王出奇制勝的一步絕棋。在商紂力量還十分強大的時候,武王由姜尚輔佐,采取“暗渡陳倉”的策略,正是周師的高明所在。至于史書記載武王第二次會師盟津,大張旗鼓,惟恐不把風聲提前告訴商紂,武王不會那樣干。就當時力量的對比,想取勝是十分困難的。武王采取的是“以虎扮羊”、“瞞天過海”之術,才以弱勝強、以少勝多、一舉滅紂的。
“有關資料認為,當時牧野大戰的主戰場在今新鄉市‘牧野公園’附近,中心距獲嘉的同盟山三十余華里。由此看出,當時作為整個戰場的牧野,是指朝歌從南到西南一塊遼闊的平原,很難劃出一條嚴格規整的分界線。而武王軍要把牧野作為戰場,其戰前誓師只能在戰場邊舉行,不可能在戰場當中,以此作為‘牧誓’之壇的周武王同盟山,不能不說是歷史的佐證。正因為同盟山剛剛處牧野之緣,《尚書·牧誓》才有‘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之說。”
從同盟山周圍現存的村名來看,幾乎都與當時作戰相關,“彥黨”,傳為武王文官宿處;“東倉”,傳為武王之糧倉;“西倉”,傳為武王之草倉;“彰儀”,傳為武王商議軍機之地,并為武王精師宿地。
出獲嘉縣城,東行五公里左右,便是同盟山了,上山前,新焦公路北側有一巨型雕像,那便是周武王仿銅雕像。這座小山現高六七米,遺址總面積約21萬平方米。
同盟山與武王伐紂密切相連,《元和郡縣圖志》載:“武王伐紂與諸侯會盟于此。”顧炎武《天下郡國利病書》載:“武王伐紂,盟于獲嘉。”由此來看,同盟山當為武王伐紂與八百諸侯戰前盟誓之壇。
同盟山上的武王廟建于周末,現存為明、清風格。山前左右有“姜太公校閱臺”、“諸侯演武場”、“諸侯井”、“飲馬池”等古跡與遺址。同盟山之武王廟為邑人紀念武王而建。據明成化十七年(1481年)石碑載:“斯廟始創于周末,重建于洪武之初。”清康熙二十二年碑文記載:“周武王革殷,不期而會諸侯八百,為壇誓師,實蒞此所,王廟在焉。”
現存主要建筑三十余間。該廟為坐北朝南中軸線對稱形式的古代建筑群,自南至北有山門三間,二門一間,拜殿三間,后殿三間;拜殿前兩側有東西廂房各三間;大殿東側有配殿兩座各三間;后殿東西兩側有配殿各兩座,各三間。武王大殿為單檐歇山九脊造,綠色琉璃瓦蓋頂;臺基為須彌座式;建筑結構為明代風格。廟門前兩側有石獅一對;檐柱對聯引人注目:“積善累仁卜年七百,安民除暴同德三千”。
院內有明清碑刻十余通,大殿前有唐槐一株。香山居士曾為唐槐題云:“吊民伐罪事已空,落日荒臺動秋風;八百諸侯今何在?獨留喬木恨未窮。”
同盟山下有“夷齊叩馬處”,伯夷、叔齊,商時孤竹國(今河北盧龍)國君的兩個兒子,姓墨眙。武王伐紂,此二人叩馬而諫,阻止以臣伐君,武王不聽。待伐紂取勝,天下宗周,伯夷、叔齊義不食周粟,餓死在首陽山上。
站在同盟山上,觸目所及,是大片大片的玉米地,玉米把土地都覆蓋了,恍惚間,仿佛感到那是一個個直直站立的士兵,風舞處,他們猶如在搖旗吶喊。
那時,站在同盟山上的周武王心情又是怎樣?
八百諸侯,數萬兵士,在一個小小的同盟山周圍聚集,那該是怎樣的場面?
這一刻,心中似乎已忘卻辨別會盟之地的真偽,所有的,只是戰爭前的宏大場面,所有的,只是那段滄桑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