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俊曉
一聲,令人驚訝;二聲,純凈人心;三聲,讓人忘卻紅塵百味,大概只有古琴才有這樣的魅力。
有一個朋友叫逸墨。逸,古漢語中可解為飄逸、灑脫,墨可以是書法作品和國畫所用的工具。他姓陳,他的名字讓我遐想:他是否就是被歷史留下的魏晉或哪朝的遺物呢?
想起這些,是因為我近日參加了一場古琴獨奏會。琴人,是我妻子以前的同事。對于這場盛宴,我原本不愿參加。文化快餐時代,誰能寫一段順口溜,就敢對外稱是詩人,花錢出兩本書,就敢稱是作家。對于古琴,這種只能夢中聽,紅塵少有聞的東西,就是彈,又能好到什么地方呢?
那個上午,我隨妻到鄭州市區一個茶社喝茶,偌大的茶廳內,一位身著長袍的男子長發飄逸,坐于臺上輕拂古琴,臺下是省會文化界的達人,省文聯黨組書記吳長忠、省文聯副主席鄭彥
英,著名作家張宇、書法家劉燦章亦現身臺下。
疑惑間,妻遞個眼色,我只好坐下。《梅花三弄》撥出斷腸離歌、《平湖秋月》彈出一個世外桃源……本想聽一下就走,可聲如仙樂,讓我欲罷不能。琴聲響過,如絲竹斷裂之聲,在空氣里彌散……
接著,與臺上男子彈奏的《高山》相和,揚州知名畫家、廣陵派琴人葉煜松彈出一曲《流
水》。琴聲潺潺中,墻壁上的書法線條,畫中的山水風物都漸漸動了起來,我開始暢游在高山之中,用流水沖洗心靈,讓綠樹鋪滿身體,紅塵在那一刻遠了!在一片茂盛的竹林里,我看到幾個身著長袍的男人,或把酒高歌,或輕撫古琴,離我那么近,伸手時,卻又是那么的遠。我呆呆地坐在那里,靜靜地聽著那天籟之聲,感受如水流年。
“嘩——”掌聲響起,把我從那個時代拉回,我發現自己仍坐在那個茶社里,窗外仍是紅塵中的車水馬龍,但我被感動了。我是誰,想干什么,從哪里來,又要到哪里去?我說不清,但我能感受人生的片刻安逸,足矣!
妻介紹,那個撫古琴的男子就是陳逸墨,他手中的琴是明代中葉的“金風落葉”,茶社墻壁上掛的古琴和那些詩書畫都是遺墨的作品。多年前,從西安美院畢業后,他融不進紅塵,南下北上,訪師會友,求畫中山水之妙、尋魏晉書法風骨,找將被塵封的中國古典元素。漸漸地,他融入其中。本來,依他的才華和家庭條件,可以及時享樂,遺憾的是,由于對于古典文化執著的追求,他的瀟灑和快意,只能在中華五千年古老的歷史長河里尋找。
那天,我們之間沒說太多話,只是把手緊緊地拉了一下。當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被倒掛樹上,和陳逸墨一起聽宋徽宗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