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以后,壽山石、青田石成為印章的主要材質,印章在刻制上容易起來,于是在書畫家、文人乃至官員中普及開來。印章分為兩大類,一類是名章,刻上自己的名號或書齋名,還有一類是閑章,把自己喜愛的詞句提綱挈領地刻出來,別有一番天趣情趣乃至諧趣。
民國時期著名畫家吳湖帆,二三十年代在上海享有盛名,據載,他的一側鼻孔經常窒塞,多方求治無效后,只得聽之任之了,于是請人鐫刻一印:“一竅不通。”把現(xiàn)成的一個成語借過來,誰讀了也會忍俊不禁。
清代的袁枚在詩壇上紅極一時,詩詞凡經他一點評立刻身價百倍,所以他的宅邸“隨園”經常高朋滿座,他出行前呼后擁好不顯赫。有一門生刻印云:“隨園門下士。”及到衷枚死后名氣日下毀者日起,此人復刻印云:“悔作隨園門下士。”人情之炎涼閑章中可窺一斑。
清代筆記《養(yǎng)吉齋隨錄》記,桐城石甫瑩工文詞,吏事亦精敏,道光時曾擢拔為臺灣道臺。一次入見道光皇帝,道光問他,你的文字甚佳,怎么當時不入鞠啉,院?石甫瑩答,臣字寫得不好。“命進冊子,上覽良久,云:爾書太劣。”石甫瑩事后刻一小印,印文為“天子知臣不善書”,將彼短變成了一種炫耀。
閑章確實可以作為炫耀,成為身份的標志,清代揚州八怪之一的鄭板橋,官山東濰縣縣令,善畫竹,他曾刻有一閑章,將功名全部刻在上面,其中有“雍正舉人乾隆進士”等。為什么這樣,清末書法家錢名山的做法是對社會的一個諷刺,原來,凡不相識的人來向錢求字,他必鈴上“癸卯進士”閑章,人問其故,他說來求書法的所關注的是我的科甲功名,不是重我書法也。
閑章顯示書畫文人的閑情雅趣,也透露其好惡喜怒之信息,如近代藏書家馬太龍自刻一藏書印,稱自己為“書奴”。及發(fā)現(xiàn)書被人偷去,刻了一方“竊書非雅賊”的閑章蓋在書的扉頁,用以“警賊”也。閑章并非皆是雅句美文,更有大白話的,書畫家賴少其先生在年逾七旬之后,自刻一枚閑章“來不及了”。惜時珍日自勵自勉,文白其意卻奧深。姜維群(原標題:文人與印章:賴少其刻“來不及了”以自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