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民間博物館方興未艾,眾多的民間博物館隱蔽在大城之中,安靜地生長著。重慶的民間博物館并不多,大眾知曉的就更少。2012年,重慶市文物局博物館處公布過一個統計數字,只有區區9家。而如今還在運營的民間博物館,已經低于注冊的數字。一邊是個人對藏品的無限熱愛,一邊是民間博物館的艱難生長,藏寶人的愛與哀愁是如此強烈。
今年7月,因為一篇名為《少年Ma的奇幻歷史漂流之旅》的博文,民間博物館突然又火了一把。
在中國的各個城市,民間博物館已經成為一道風景,很多城市甚至把這些帶著濃郁私人化標簽的地方列為了旅游熱門地。
雖然數量眾多,但民間博物館的吸引力卻并不大,人們更愿意將自己的旅行目的地選擇為那些名氣更大的大型博物館,從而忽略了民間博物館的存在。所以,當民間博物館因為冀寶齋的出現回到人們關注的目光里時,這樣的回歸未免也帶著幾分黑色幽默。
頑強生長
河北冀寶齋的命運戛然而止,但還有很多民間博物館依然頑強生長著,重慶的大山大水之間,就有這樣的身影。長江之畔的歷史文化名城奉節,坐落著一座“詩城博物館”,館主叫趙貴林,一位年過花甲的老人。趙貴林清楚地記得,賣掉房子的那天,天空烏云滾滾,空氣里漫溢著令人難受的悶熱。但他的心里卻是晴空萬里,神清氣爽。“因為有錢了,博物館又可以運轉一段時間了”。
趙貴林創建“詩城博物館”的想法起始于10年前。2002年11月4日上午10時50分,“三峽庫區第一爆”炸響了,10棟高樓轟然倒下,有著千年歷史的奉節老城以飛快的速度向人們告別。硝煙散盡,趙貴林匆匆返回老縣城,在廢墟上埋頭翻揀起來,窗欞、磚塊……別人眼中的垃圾,成了他手中的寶貝。他決定建一座博物館,留下奉節的歷史文脈。“很多東西不可能全部搬遷走,我盡自己的努力,用不同的形式為后人留下一筆財產。”趙貴林面對中央電視臺《講述》欄目的采訪時,如此說道。但是,建博物館是需要錢的。于是,趙貴林開始到處湊款。奉節縣政府在寶塔坪劃出了幾畝地支持老趙。國務院三峽工程建設委員會也將“大東門民居風貌保護研究”作為科研課題,支持了20萬元。他又將自己的20萬元積蓄拿了出來,另外向親朋好友借錢,好不容易籌到80萬元。“詩城博物館”建成開館那天,趙貴林喜極而泣。最開始,博物館的確人氣很旺。當地人爭先恐后地前來參觀,試圖尋找到舊時老城的生活回憶,也有很多外地人慕名而來,甚至還有組團來的。但好景不長,博物館運營的高昂成本,很快就將趙貴林的喜悅一掃而空。“參觀的人越來越少,博物館也沒有正式列入旅游景點。運轉就花費巨大,也拿不出更多的錢進行宣傳。”趙貴林面對著上萬元的赤字,一籌莫展。不得已,他決定賣掉房產來維持博物館的運轉。
和趙貴林遭遇相同的還有重慶中醫診所少林堂的掌門人劉光瑞,他被人們熟知的身份是“名醫”,卻少有人知道,他是“民間醫藥”和“瀚匾園”兩個博物館的館主。趙貴林維持一座博物館都如此艱難,掌管兩座博物館的劉光瑞,遇到的困難只會比這個更大。“一年所耗的費用高達百余萬元,全靠自己經營的中醫診所少林堂等其他項目來補虧。”劉光瑞清晰地記得,當初瀚匾園開館預展,僅有幾個臺灣旅游團隊前來,其他的則是朋友介紹來的客人。
即便如此艱難,在我們的探訪過程中,沒有聽到這些藏寶人說過一次“放棄”。或許,在他們心中,藏品就是愛人,而保存著藏品的宅院就是他們一生的伴侶。
建川啟示錄
有的民間博物館頑強地堅持著,有的民間博物館卻不得不面對結束的命運。2001年底,西南地區首家民營綜合類博物館重慶國友博物館悄然閉館,原因很簡單:資金跟不上。“資金”是每一個經營民間博物館的人都必須正視的——收藏寶貝,需要錢;建造博物館,需要錢;博物館請員工,需要錢;博物館運轉,同樣也需要錢。在探訪過程中隨機采訪的一些旅行者,很多人其實對民間博物館很感興趣,卻并不知道它們位于重慶什么地方。沒有人氣就沒有收入,沒有收入就自然沒有錢,這就是重慶的民間博物館共同面對的“怪圈”。
那么,如何增加人氣?成都大邑縣的建川博物館或許就是最好的榜樣。這座投資數億元的民間博物館,館內建有抗戰、民俗、藝術品和地震四大系列30余個分館。如此龐大的投入,如何謀生?館長樊建川給出的法寶是:做長產業鏈。樊建川將自己的博物館和旅游業相結合,建了茶鋪、文物商店、旅游紀念品商店、餐飲酒店等配套設施,這使博物館有了造血功能。如此運轉模式帶來的收益很快就得到體現,“建川博物館一年的運營成本約2000萬元,而產業鏈帶來的收益則可以達到數倍。”樊建川曾經驕傲地透露。“建川啟示錄”給予重慶民間博物館館主們的促動也是巨大的。探訪過程中,重慶三耳火鍋博物館館長聶贛如就表示:“游客既可享受一條龍的商業服務,又能欣賞館藏文物,這才是民間博物館最佳的發展模式。”而寶林博物館則在探索“以館帶產、以產護館”的路徑。(原標題:藏寶人的愛與哀愁——探訪重慶民間博物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