蕩澤河所納泉溪,出自堯山外圍的一片中、低山群中。最高源頭所在的焦山、峴山海拔分別為1289米和1165.8米。山坡多為原始次生林覆蓋。向東向南,山勢漸次滾落。左岸向東南而去的四寨山、五垛山、后坑山海拔在900米左右。右岸的厚山、小枕頭山等海拔在500米左右。群山環抱里,條條低山淺嶺自北而南滾滾而下,海拔在200米至400米之間。夾岸而生的,時而是樹高屋低的村落,時而是紫墨綠莊稼,更有大大小小成片成行的白楊樹,散見于舊村老鎮的千年古樹,和古樹下代代不絕的故事與傳說。從古流到今的蕩澤河,若不是被石堆打亂,不是被太多的藻草弄臟,被采鐵礦的人弄渾,一定還是那條叫天上云彩、地上的牛羊看不夠、看不俗的河。
大面積暴雨區
焦山、峴山,峰巒疊起,巖床深切,兩岸峭崖相逼,多湍流瀑布。地處北半球中緯度的高空西風帶,冷暖氣團交錯,是大面積暴雨區。一年中有三分之二的降雨都集中在汛期,河流短促,災害多發。1956年特大洪水滾滾而下,蕩澤河流量高達6800立方米/秒;1988年8月暴雨,洪峰流量6200立方米/秒;發生在1984年的那次洪災,最高流量為5000立方米/秒。最近的一次是在2002年6月26日晚暴發的,當時瓦屋、背孜一帶降雨量高達2600立方米/秒,洪水卷著沙石,抹地漂房,噴壓耕地68.4公頃,沖毀堰壩17公里、順河堤500米、鄉村公路6.1公里,有53間房屋被沖倒。從另一種意義上講,這也是蕩澤河對人類濫伐林木的嚴厲懲罰。
楚長城遺址
山勢跌宕東去,到背孜林木漸稀。四寨山逶迤20余公里,末端騰起五座山巒,是為五垛山。主峰海拔933米。峰上有峰,雙崖相向而生,挺立在數丈高的巖臺之上。遠看形若轎頂,俗稱轎頂山。山上有石寨,有楚長城遺址,羊腸小徑隱隱懸于崖隙間。五垛山南面有九座小山,名九峰山。山上石崖如刀切,50米直上直下。九座山頭圍起15畝大一片洼地,名九女坑。早幾年還有人在這里種莊稼,退耕還林后,就留給了灌叢、雜樹和亂草去瘋長。這片山的植被雖比不上焦山,裸巖、道路、耕地之外,也已全部被次生林和灌草覆蓋。常有獾、鼬、果子貍、野豬出沒,免子和山雞最多。九峰山盛產藥材,比較有名的是丹參、血參、柴胡、元胡、天冬、茯苓、蒼竹、淫羊藿和冬凌草。
九女峰陽坡多有常年泉出。轎頂山崖下就有兩眼大泉,供西陽漫村120多口人飲用。西泉向西還有一眼常年泉,埋管500米供陽坡組20多口人吃用。東泉向東,也有多處常年活泉。散泉生處,草色樹色都明艷,人趕著牛羊來飲,野畜牲們來喝,鳥類也在這里留下了它們不同的爪跡和味道。西北鋸齒嶺有潛流南來,在東陽漫村西的河溝中涌出,供80多口人吃用之余,和轎頂山泉溪匯為浩溝河的明水上源。陽漫自然村建有水壩,水面一畝半左右,水深五六米。壩下潛水涓涓,到下陽漫村西300米,左岸有筷子粗明泉出,埋管引到韓家自然村,供40多口人吃用。溝水時顯時潛,自村下200米處涌出時已有兩寸管水量。
兩岸多柿樹
往下山勢漸低,溝中時有潛流涌出。到郜溝行政村,沿河6個村民組、1300多口人,打有10眼自透河井,泵水到各家,供日常飲用,旱時澆地200多畝。溝水下潛,在西河組村下涌出,依然2寸管量,供180多人吃用。余水下行約百米,自葛花園行政村溝口組注入蕩澤河,屬常年支溝。郜溝上下十幾里,兩岸多柿樹,樹圍1.5米以上的不下百棵。只可惜近些年春季降雨量減少,秋天又多病蟲害,原本10月成熟的柿子8月就落果,產量很小,讓村民扼腕嘆息。
河過背孜向南,沿途又有虎盤河、摟子河、耐莊河、英河、寨溝河等支溝來濟。由于雨量減少,人群密度增高,加之采礦、修路、挖沙等人類活動,這些原本水量豐沛的支流差不多都成了季節河溝。反倒是一些溪源沒有遭到毀壞的小支溝喧賓奪主,成為蕩澤河的常年溪源。自郜溝口上行不遠,就有一條長約兩公里的八角溝,2008年春夏之交大旱,沿河村民泵水澆地,明水斷流也不過十天八天。八角溝里有上世紀70年代三線建設留下的多片樓房瓦屋,建筑面積20975平方米,由此可見當年水源之豐。而今房屋已半數塌殘,余下的賣給了當地村民。
一年四季涓涓不息
與葛花園行政村相對的河右岸,有條3.5公里長的常年支溝。泉水自高山嘴下的石隙中涌出,碗口粗水量,夏天冰手涼,冬日冒白煙,無論旱澇,不增也不減。泉源處建有吃水工程,500米引至張家莊自然村,供300多口人飲用。余水奔流,清澈無污染,在張家莊村下注入蕩澤河。
河到觀音寺鄉太平堡行政村,有源于胡家嶺村西汪泥田的馬蹄溝來濟。汪泥田是一片五六分大的濕地,下邊300米處打有石壩,截潛流成一米寬、十米多長的水渠,供50多口人吃用后,仍有一寸管量的溪水,一年四季涓涓不息,在前街和高門樓之間注入蕩澤河。
進入董周鄉,也有兩道支溝。比較大的一條是約8公里長的馬樓西溝,源于觀音寺鄉上僧家園自然村。泉在村西北200米處,是三四畝大一片濕地,葦草茂生,散泉多出,有5寸管流量。泉溪流經下僧家園、楊家莊、北溝、竹園后等自然村進入董周鄉,在興龍崗行政村韓店組匯入蕩澤河。溝走淺山連綿中,沿途不斷有細泉潛流補給,供2000余口人飲用之外,還供應七八處鐵礦、石墨礦用水。到河口,仍保有三四寸管水量,是蕩澤河右岸的一條常年支溝。下游黃背洼行政村也有一條兩公里長的支溝,在外口自然村匯入蕩澤河。旱季水量超過一寸管,一年有10個月不會斷流。
水澤糧豐人煙好
蕩澤河主河道拘于淺山丘陵間,是一條比較少見的順直的河流。一河兩岸留有眾多文化遺跡,石板河新石器時代文化遺址、背孜宋代瓷窯遺址、背孜村西嶺春秋戰國文化遺址,董周鄉十里頭仰韶、龍山文化遺址和西馬樓的漢代冶鐵遺址,這些被發掘的不過是幾處文明碎片而已。想是水澤糧豐人煙好,滟滟河水與代代人相見,生成了無數的好兒女和好故事。每值風調雨順,狼煙不舉,商人、學子、官家、僧侶絡繹不絕,創造出物質與文化的無盡繁華。
觀音寺鄉政府所在的觀音寺,因有一座歷經漢、唐、宋、元、明、清等朝代的寺院而得名。這是一座與洛陽白馬寺一樣香火久遠的寺廟。據傳,漢明帝時,曾有騰、蘭兩位高僧為了弘揚佛法,云游此地,夜住一農戶家中,聞怪鳥凄鳴,出門觀看,見一只白鳳凰叼著個女孩兒,放在地上又飛走了。女孩說她是“興林國國王的三女兒”,性喜佛教想要出家,被父親趕了出來。荒不擇路,被大鳥叼來這里。兩位高僧就護持女孩兒修習佛法,十年后,又讓她外出云游,先后拜見了53位名師,終成“白衣觀音”。寺院由她改稱觀音寺,到上世紀50年代,還有僧人住持,“文革”期間,寺中文物毀壞一空,僅存三間大殿、兩通碑文。眼前占地30余畝,有四個大殿、6個配殿的寺院,是后來重建的。
蕩澤河畔的讀書種子
不止道觀寺廟香火傳遞,蕩澤河也養育讀書種子。清朝初年,就有鞏縣人余暢然,因愛背孜四周古木森森的清幽,舍故園遷來此地居住,建起一座澤濱書院。清光緒年間,又有人在阿婆寨山雷音寺旁建成一座麓書院。山偏地不僻,那是因為蕩澤河是中原文化的搖籃。不說官道驛站所在的背孜、瓦屋、觀音寺,戰時兵家必爭,王師也來,義軍也興。太平年月里,社火、廟會、舞樓,留下多少熱鬧紅火。就在董周鄉西馬樓村東岸,沿路也設有百貨、雜貨、金貨、絲綢行。清末民初,農歷逢雙集日,人聲喧嘩,車馬店、飯店酒旗招展。
一代繁華有一代繁華的風姿。山為人所居,河為人所用,用之不盡,是因為有回旋的余地。不單是使用,更有一種依戀和愛惜的親情在里頭,并非是錙銖必計的采盡挖絕。就說興建水利吧,也不必砌壩,不用截潛,那河水總是用不完的。清朝雍正、嘉慶年間,瓦屋就有西小渠和東沙渠兩處工程,供農家灌園,讓過客飲馬。河水湯湯流到今,筆者看到河的右岸有一條3000米長的水渠,渠首在瓦屋鄉的蠻子莊自然村,引水一直澆到觀音寺鄉西桐莊行政村的樂潭、黃土坡兩個自然村。左岸也有一條千米長的渠,渠首在瓦屋鄉的陡溝自然村,澆五六十畝灘地。看起來民以食為天才是一條千古不變的真理。
盤山渠蜿蜒數千米
1950年代,觀音寺石坡頭村黨支部書記辛自修,帶領群眾沿河壘堰,修了兩條盤山渠,把旱地變成了稻花飄香的水田。他們還引水上山,建起了水電站,讓油燈下昏暗了幾千年的窮鄉僻壤亮起了電燈。辛自修因此受到毛澤東、周恩來和斯大林的接見,被授予全國農業勞動模范稱號。而今人逝功業在,經后人不斷復修、續建,盤山渠依舊蜿蜒數千米,并且成為考核村干部的一項約定俗成的指標。只因河水越來越小,年輕人多外出打工,五六年來已種不成水稻,改種了小麥、玉米。
上游的背孜、瓦屋河段,有七八處采沙場,篩出的石頭堆在河道上,河水被擠得七拐八扭,已不是天然模樣。瓦屋街西有一家建于1999年的自來水廠,設計供應1500口人飲用,因為修路蓋樓,加速了管網老化,而今只能供500多口人使用。
不可或缺的一瓢生命之水
河過瓦屋東折又南下,經下孤山、石坡頭到觀音寺鄉的太平堡行政村,沒有了采沙場,河道漸寬漸平順,有了些天然模樣。可惜上世紀90年代末鐵山嶺開礦,一里多長的河道被礦渣壓堵了三分之一。河水變渾變黑,油泥積有兩三指厚。幸經多方干預,鐵礦已停產。一路下去,沿河修有五道堰壩、三道水渠、14眼透河井,千余畝莊稼旱澇保豐收。只是眼前河水還沒法吃,村民們在離河岸稍遠些的地方打井,吃過濾后的水。進入董周鄉已近昭平臺水庫,兩岸相望800多米,河床里沙卵石厚積,水流變得寬闊平緩。早年修砌的引水渠已成陳跡,田頭有土渠3000多米長,村民利用透河機井澆地300余畝。
太澳高速公路通車后,這片古老的山水從此揭去了神秘的面紗,展現在世人面前。車行若電掣,匆匆一瞥,蕩澤河在旅人眼里,也不過是俯身可就的片山段水而已。但作為它的子民,我們卻不能忘記這條養育了數不清的人煙與厚重文化的河流,它不僅是淮河的源流,也是平頂山人每日都不可或缺的一瓢生命之水!當我們大搞開發的時候,不要忘記保護環境,不要忘記對山水的肆意蹂躪就是對人類生命的踐踏,就是對子孫后代的掠奪!(曲令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