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頂山市·郊區志》有載:“月臺河是湛河的支流,發源于平頂山北側老溝村附近,流經尹沖、大營注入湛河。全長9.25公里,流域面積18平方公里。旱季河水干涸,雨季洪水暴漲,并攜帶大量泥沙,在河床堆積數公里之長,使河床礫石化,寬達40~80米,且有河短流急、洪水消失快的特征。”文中的尹沖應為尹充。
月臺河,歷史上曾經是一條水量豐沛的常流河,上源納平頂山北坡、東坡和張寨山陽坡、馬棚山陽坡來水。到上世紀90年代,平時河水寬三四米,深及膝,有魚蝦螃蟹,無橋不渡。后來由于采礦塌陷,上源枯涸,漸成季節河,一年中大半年都是一川礫石守著風。
2008年2月8日,趁過年放假,筆者乘19路車去尋訪月臺河明水源頭。
在月臺自然村下車向北,這段河多處被矸石堵塞,水自石下艱難滲出。自尹充自然村折向西,溝水才有了聲響,到李家莊,溝里的石頭開始有鼻子有眼地干凈起來。村東橋下一畝大水塘,是四礦謝姓工人為植樹種花而筑。村西南有一垛子土丘煞是好看,柏樹有葉也嗚嗚,榆樹裸枝也噓噓。更喜丘下有瓦屋,陽光打在東墻上,五六個老人湊墻曬暖兒,圍著一蓬活蹦亂跳的木頭疙瘩火。穿著簡陋得不能再簡陋了,說起話來卻是單純得我這個舞文弄墨的人無法復述。因為那不是語言,那是樹梢上或緊或慢的風。雪霽風明,一望好幾里。左岸張寨山海拔419.7米,陽坡緩平,樹木稀疏,田埂上深密的茅草隨風翻滾。聽幾位烤火的村民說,清末民初以往,山北張店村村民為避戰亂,在山上鑿石建寨,山因寨名。數百年風剝雨蝕,今寨墻已廢,尚有幾間石墻瓦屋留存。
過李家,再過謝家,大風割臉,山色卻是暖和的。近山腳有一溜被煤塵浸黑的土坡,是明清時就已經開采的煤窯舊址。坡下有一片散泉,俗名“出水掌”,其實就是當年土巷道的排水口。直到上世紀40年代末,還有人在山上用最原始的方法挖煤,一筐一筐背下來。據村民回憶,20多年前,“出水掌”的水還比較大,桶粗一股,晝夜不息。上世紀70年代開山造田,水口被沙土堵住,干了。2002年,村支書張庭承包荒山,挖開“出水掌”,卻沒有挖出水來。后來一場連陰雨,水口才被憋開。平時茶碗大一股,遇到大旱,小得像螃蟹冒泡兒,但不會斷流。泉水砌在一道兩三米長的小壩里,下來是三四畝的大壩。大壩結著厚厚的冰,小壩清澈活潑,揚波如常。壩右邊建有一處院落,高大的門樓,八間磚混平房,看房的謝迎西老人68歲,是山北李口村人,受聘來這里看守山林。老人說,壩中的泉水很旺,遇到旱天,山北關爺廟村的人都來這兒拉水吃。為了保護河壩,落鳧山北坡來水被引入暗涵,直接流進壩下的河溝。
2011年5月28日,筆者再訪“出水掌”,暗涵下來的水,又攔成兩壩。三壩相連,蓄水一萬多立方米。雖遇冬春連旱,水量無減。據張庭介紹,他已累計投資130多萬元,建壩修路,完成綠化300多畝。4年前栽的7000多棵核桃樹,已經長到一把多粗,開始掛果。臨水處的幾棵杏樹,枝上的果子黃澄澄的熟透了。山上還栽有石榴、柿子等二三百棵小雜果。兩年前栽的5700多棵核桃樹,也已連片成陰,亭亭如蓋。
過“出水掌”向西,兩道溝岔環住一片雜草叢生的小臺地,潮濕有水蹤。一道溝岔向西北,到半山坡有片葦塘,20多平方米水面,周邊沙土潮濕,是一片濺水濕地。另一道溝岔向西南,岔口右岸的臺地上有兩眼直徑一米多的明泉,清冽不見底。又上行約百米,控山泉匯成水塘,半畝多大。翻過公路,有處人工開挖的蓄水池,水深三四米,水呈蝦青色。正在收麥的楊姓村民扳著指頭算了一下,說這樣的堰塘山坡上總共有20個,是承包荒山的村民陸續挖的,每個大約投資3000元。他指著下邊剛剛收割過的麥地說:有這塘水澆,今年這么旱也沒減產。
蓄水塘存住雨水,除了澆地,還有很好的水土保持作用。據張庭介紹,岳家村2000多畝荒山承包給村民后,樹木很快就長起來了,郁郁蔥蔥,成為遠近聞名的森林公園。封山育林后,平頂山東麓的幾道溝岔原始次生林一年比一年茂盛,高的是橡樹、刺槐、柿樹,低的是荊條、白臘條、山楂,還有薔薇、葛花等,密密實實的,進不去人了。植被好了,小雨不下山,大雨被坑塘攔住,只要不下特大暴雨,山水下來都是清的。
平頂山北坡長長拖下來的裙擺上,比較大的天然泉還有好幾處。楊莊自然村東邊一個,西邊一個,出水成塘,供村民飲用。李莊村前緊挨著人家有一個,村東南小廟后有一個。
遠遠就看見一棵老桐樹,一棵小桐樹,還有一棵足夠老足夠大的皂角樹,拱著兩間瓦坡相接的小廟。泉在廟后幾米處,俗名旱天高泉,碗大泉水自碎石間出,四季不斷流。此泉分上下兩個出口,平日走下口,遇到旱天,反倒走上口。相傳早先這里出了個“杠子頭兒”,人說往東他非往西不可,逮誰和誰抬,說啥他都要反著來。死后子孫在山坡上為他看了一塊風水寶地,臨下葬卻咋抬也抬不起他的棺材,只得順著他生時的秉性改葬泉水旁,果然一抬就抬起來了。打那兒以后,這眼泉也隨了這“杠子頭兒”的性子,越旱越旺,并且偏在高處的山坎上流。埋管供百多口村民吃用后,余水入月臺河。
轉眼,三年光陰流逝。這處旱天高泉,高樹封住了小廟,野草瘋長。也許是冬春連旱,缺雨的日子太久,泉水被汲入飲水管后,明泉已成暗泉,西去幾十米折向北,才聚為斷斷續續的細流。旱天高泉的倔脾氣,終究還是被消磨掉了。(曲令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