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古代的鈞瓷制造建立在以實用為目的的基礎之上的,同時也貫穿著人們的人文追求,因此, “道法自然”成為人們追求的最高境界。于是,古代的鈞瓷中處處閃耀著藝術的光華,正所謂“無意于佳而佳”。而現代的鈞瓷,為了體現現代工藝之先進,思想之“成熟”,社會生產力之發展,往往突出了技術而淡化了藝術。
中國古人的觀念和行為貫穿著對“道”的追求。中國陶瓷與美術、玉器、青銅等藝術有著密切的聯系。譬如:鈞瓷與玉的聯系,玉在人們心中都會呈現出一種以合天至誠、中正和合的精神,在藝術表現上即強調社會與自然、心性與物性、人工與造化、紋飾與材料等諸關系的和諧與默契 。從人們發現并掌握釉的應用開始,人們的審美觀就與玉結合在一起,制瓷的同時力求獲得脂玉般的色澤和肌理,即質地似玉,光澤晶瑩、色釉淡雅。這種追求外在的自然之美也是與中國的人生觀,審美觀是一致的。
前面說過,古人制作鈞瓷的目的主要是實用,而在實用的基礎上,賦予了審美理念。在一些器型上添加一些比較實用且好看的簡單紋飾,如流傳下來的雙系罐,直口。雙耳立在肩部,肩部豐滿,鼓腹,平底。該罐造型古樸、莊重,在淺褐色釉上潑著大片的藍斑和灰白色的斑紋,產生了神奇莫測的窯變效果。因為它的主要用途是盛水用的,為了方便提拿而在上面口沿處裝上了幾個系,里面用繩子穿上便于攜帶這種配飾都是建立在以實用的基礎上而演變而來的。
尊崇自然是中國古代藝術一個重要的審美觀念,師法自然更是中國古代藝術的一大特征。在《周易》中有“制器尚象”之語。因為古代制器并非隨意而為之。這在南宋鄭樵《通志·器服略》中有言:“古人不徒為器也,而皆有所取象”。在制器的傳統中,古代人通過對客觀事物的觀察和模仿,獲得對于形的認知,即知其所以為其形。人們在制器的過程中探索造物和功用的規律,將自己的體驗作出總結,把對社會、自然、人生的認知賦形表意于器。使使用者在用器過程中通過功能而體現其中形與意的關系。
古代人在制器中,注重作者內心的涵養,崇尚性情溫和,即有寬舒廣博的氣度,飄逸灑脫的胸襟、含蓄淡遠的意境等,并且在制做過程中采用寫實與寫意相結合的 $2$2方法,追求得其神而忘其形的境界。“氣韻生動”不僅是評論古代繪畫的標準,同時也是古代設計思想的精髓。比如宋代的鼓釘洗,這是古代留下的一件不可多得的藝術珍品,它原是一種實用品,是文人墨客洗筆之用,但古代藝人把它制做的異常完美。它采用支釘燒成,一是為了成型的需要,二是三足如意足在燒制時,不著下面匣缽底部,而在足上掛上護胎釉,就避免劃破桌面這個難題。足部采用如意之獸的處理,使線條更加流暢、圓順,其中隱含有鎮宅辟邪的傳統觀念,同時也含有與天同壽的美好愿望,器物為三足,表示天、地、人三才合一、三位一體、穩健厚重。
古人制瓷,多以道家思想為主導,尚象只是一種表象,而其中所蘊含的精神則是通過制器過程中取象賦形來完成的。 古人制瓷重意且尚象 ,現代人則是厚形薄意,這是兩種不同的思維方式或審美取向。古人是展示重藝術再現,而現代人則是技術再現,古代人造物是在實用的基礎之上而表現美觀,而現代人制器則是用美觀的形式來表現美觀。
現代的鈞瓷造型可謂種類繁多,有許多鈞瓷廠家其中也包括部分鈞瓷工作室(鈞瓷工藝美術大師創辦),由于文化修養不夠,制做的目的不是為了突出鈞瓷所具有的獨特神韻,而是在表面上做文章,在器形上追求繁復縟節的裝飾,以奇特為美,從而淡化了鈞瓷本質的美。總之,內涵的缺失,是造成現代鈞瓷品味低下的重要原因。

社會在發展、需求在變化,制器的技術也在不斷發展,人們的審美理念也在不斷更新,原來以實用為目的的鈞瓷到現代也發生著變化。
清朝沈宗騫《芥舟學畫篇·山水卷》有專門關于“存質”問題的論述。“夫華者、美之外現者也。外現者,人知之。若外現而中無有,則人不能知也。質者、美之中藏者也。中藏者惟知畫者知之,人不得而見也。然則華之外現者,博浮譽于一時。質之中藏者,得賞音于千古。審乎此,則學者萬萬不可務外觀而不顧中藏也,明矣。”“故欲存質者,先須理徑明透,識量宏遠,加之以學力,參之以見聞,自然意趣近古,波瀾老成。以是言質,乃質中藏得無窮妙趣,令人愈玩而愈不盡者,境之極而藝之絕也。”這段話說明一個道理:只有同時具備了外形與內涵的作品,才是經典的作品,反之,則不會長久流傳。
現實中,人們可能會因為工作、生活的需要,制作一些外表華麗的作品來換取經濟上的實惠,這只是暫時的功利需要,無可厚非。但在這個日新月異的社會,中國傳統的文化藝術會被后人再一次發揚光大,并再一次騰飛,從而達到又一個的輝煌時代。在這國富民強的時代,鈞瓷藝術與其他藝術一樣,不是機械的復制,也不是自然地拷貝,而是高于現實、貫注理想用自己的真情實感再加上作者所具有的文化修養,使作者在制作自己的作品時不拘泥于形式,循規蹈矩,要“出新意于法度之中,寄妙理于豪放之外”。具有這種態度,才會使鈞瓷藝術呈現出“含不盡之意見于言外”的最高境界。【原標題: 古今鈞瓷表現形式探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