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劉伶一看，今天撞上“河東獅吼”了，就說：“很好！我答應你。但我這個人管不住自己，只有當著祖宗的牌位賭咒發誓才能戒掉。你趕快去準備祭祀鬼神的酒肉吧！”老婆看他很有誠意，就信以為真，很快就準備了豐盛的酒肉，放在了神龕前的供桌上，然后請劉伶對著祖宗的牌位起誓。好一個劉伶！只見他醉醺醺地跪在祖宗的牌位前，念念有詞地說：“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酲。婦人之言，慎不可聽！”說完，又撲到酒肉之上，大吃大喝起來，直到爛醉如泥，癱倒在地！
      
    本文摘自：《竹林七賢》，作者：劉強，出版社：中國青年出版
      
    根據這個名單，后來加入竹林之游的諸賢之中，排在第一的是劉伶。這是不是符合事實呢？不一定。因為最早記錄竹林七賢的不是《世說新語》，而是東晉名士孫盛所寫的《魏氏春秋》。在這部文獻中，七賢的排行是這樣的：
    
    （嵇）康寓居河內之山陽縣，與之游者，未嘗見其喜慍之色。與陳留阮籍、河內山濤、河南（內）向秀、籍兄子咸、瑯王戎、沛人劉伶相與友善，游于竹林，號為七賢。（《三國志·王粲傳》注引）
     
    在這條記載中，嵇康成了核心中的核心，其次是阮籍、山濤，再次是向秀、阮咸、王戎，最后一個才是劉伶。
     
    為什么在后來成書的《世說新語》中，劉伶的位置從最后一位升到了第四位呢？
      
    我認為，這是竹林七賢故事傳播過程中形成的，最初關于竹林七賢的記載，只說他們“相與友善，游于竹林”，并沒有提到飲酒，后來飲酒才漸漸成為竹林七賢的一個獨特標志。而劉伶最愛喝酒，最能體現竹林名士肆意酣暢的特點，于是，他在七賢排行榜上的位置就提升了。
     
    那么，是誰把劉伶介紹到竹林之游中的呢？我以為很可能是阮籍。因為在所有關于竹林七賢的記載中，阮籍和劉伶同時出現的機會最多，兩個人都愛喝酒，絕對是“酒逢知己千杯少”。把這樣一位朋友介紹入伙，不僅直接提升了竹林沙龍的酒精濃度，還給竹林之游注入了一種充滿智慧、熱力和豪情的“酒神精神”。
   
    劉伶這個人真是非常可愛，他是中國歷史上最著名的酒徒，可以說是中國酒文化的形象代言人。劉伶喝酒喝得駭人聽聞，有幾個故事膾炙人口。
    
    最著名的就是“劉伶病酒”。故事說，劉伶嗜酒如命，喝酒常常不加節制，有一次他喝醉了，口干舌燥，焦渴難耐，一般人喝醉了口渴，總要喝茶解渴吧？可是劉伶不一樣，他偏要向老婆討酒喝。老婆一看他這副德行，氣都不打一處來，就把酒一股腦兒都倒掉，把酒壺酒杯全都摔碎——看你怎么喝！摔完東西，又好言相勸說：“您喝酒喝得太過分了，這恐怕不是養生之道啊，一定要把酒戒掉！”
    
    劉伶一看，今天撞上“河東獅吼”了，就說：“很好！我答應你。但我這個人管不住自己，只有當著祖宗的牌位賭咒發誓才能戒掉。你趕快去準備祭祀鬼神的酒肉吧！”老婆看他很有誠意，就信以為真，很快就準備了豐盛的酒肉，放在了神龕前的供桌上，然后請劉伶對著祖宗的牌位起誓。好一個劉伶！只見他醉醺醺地跪在祖宗的牌位前，念念有詞地說：“天生劉伶，以酒為名。一飲一斛，五斗解酲。婦人之言，慎不可聽！”說完，又撲到酒肉之上，大吃大喝起來，直到爛醉如泥，癱倒在地！
    
    劉伶自稱“以酒為名”，果不其然。
     
    劉伶喝酒還有個毛病，就是喝到興頭上，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衣服脫掉，在家里赤身露體，用現在的話說就是“裸奔”。有一次，正好有客人來訪，被人抓了個“現行”。這是個很尷尬的場景。客人很不好意思，就責備他有傷風化。沒想到，劉伶竟然振振有詞地說：“我把天地當做房子，把屋子當做衣褲，我倒要問問，你怎么跑到我的褲子里來了？”
      
    多么出人意料！又是多么令人絕倒！
     
    要知道，劉伶身高不足六尺，相貌丑陋，而且不修邊幅，土木形骸，是個標準的小男人。但是你看，他竟然把天地當做房屋，房屋當做衣褲，這小男人簡直變成巨無霸了！
    
    這說明，劉伶那矮小的軀體之中，活躍著一個偉大的靈魂。或者說，他的形體雖小，精神自我卻無比高大，大到整個天地都容納不下！
   
    劉伶還寫過一篇《酒德頌》，專門歌頌酒的妙處。其中塑造了一個“大人先生”，非常生動地表達了劉伶的世界觀和人生觀。這個大人先生是個很神奇的形象，可以說是半人半神。他的時空觀與眾不同，無限廣大。他可以把天地當做一處宮室，把一萬年當做片刻；他以太陽為門，以月亮為窗，把天地八方作為庭院中的通道；他出外行走沒有一定軌跡，居住也沒有像樣的房屋。“幕天席地，縱意所如。”他把天當做帳幕，把地當做席子，從心所欲，隨遇而安。整個一“赤條條來去無牽掛”！
     
     這個大人先生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嗜酒如命，無論走到哪里，都隨身攜帶著飲酒的器具，酒壺酒杯，一應俱全。他把喝酒當做唯一的正事，不知道除了酒，這世界上還有什么是值得追求的東西。要我說，這個大人先生，分明就是劉伶的自畫像！
       
    劉伶還經常坐著一輛鹿車，“攜一壺酒，使人荷鍤隨之”，并且說：“死便掘地以埋。”（袁宏《名士傳》）——如果我死了，你就隨便挖個坑，把我埋掉拉倒！這說明劉伶把生和死都看得很淡，已經達到了莊子“齊生死”的境界，什么名利啊，家產啊，禮法啊，早已置之度外！
     
    所以，竹林七賢中，如果說誰的故事最好玩，最有娛樂性，那我一定選劉伶。劉伶與酒的故事，看似荒誕滑稽，其實大有深意在焉。在劉伶看來，功名利祿都是虛幻的，不如眼前的一杯酒來得自然，來得實在，來得純粹。劉伶用酒神一樣的狂歡精神，嘲弄了人類不懈追求的所有身外之物！（原標題：竹林七賢劉伶：老婆禁酒竟以祭祀祖先為名討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