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是中國古代偉大的哲學家、思想家、道家學派創(chuàng)始人、道教鼻祖,也是世界百位歷史名人之一。由于老子的名望和國人的攀附心理,許多人都想與老子同鄉(xiāng),許多地方都想成為老子故里,因此,老子故里陷入爭執(zhí)就在所難免。
史書及大量碑刻證實,老子廟又名老子祠、玄元皇帝祠、賴鄉(xiāng)祠,系“老子所生之舊宅”,唐時改為太清宮。因此,探究老子故里,尋求道德之源,必然要從太清宮說起。
一、老子舊宅太清宮的風雨沉淪
在全國眾多的廟宇宮觀中,以“太清宮”命名者并不多。根據(jù)有關(guān)史料記載,歷史上除真源太清宮(即亳州太清宮,今鹿邑太清宮)之外,清代以前以 “太清宮”為名的還有5個宮觀,一是西京太清宮,后梁太祖開平元年(907)四月易名為雍州太清,五月廢,此后成為歷史的陳跡(新舊《五代史》記載,開平元年,唐將朱溫篡奪皇位,改國號為梁,廢京兆府為雍州,西京太清宮遂成雍州太清宮;五月,“廢雍州太清宮,改西都太微宮、亳州太清宮皆為觀,諸州紫極宮皆為老君廟”);二是洛陽上清宮,唐哀宗時一度改為太清宮;三是嶗山太清宮,又稱下清宮,后改為太清宮;四是沈陽太清宮,乾隆年間由太清叢林改名而來;五是臺北板橋太清宮,始建于清代。除此之外,清代以后自封的太清宮均未得到公認。這些太清宮中,只有真源太清宮,也即是后來的鹿邑太清宮被視為老子出生地,其余太清宮僅是紀念老子的歷史古跡。
鹿邑太清宮位于今河南省鹿邑縣城東十里的太清宮鎮(zhèn),系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據(jù)《后漢書》、明成化《河南總志》和清光緒《鹿邑縣志》等史書記載,太清宮建于東漢延熹年間,始名老子廟。當年漢桓帝兩次派大臣到陳國苦縣(今鹿邑)朝拜老子,并命陳相邊韶撰文,立老子祠碑。此后,唐、宋、金、元等歷朝歷代典籍中都有皇帝親謁或派大臣拜謁的記載。特別是唐朝帝王,對老子尊崇有加。高祖李淵“武德三年(620)追認老子為始祖,以老子廟為太廟。太宗李世民貞觀六年(627),敕修太上老君廟于亳州”(見謝守灝《混元圣記》卷八)。今鹿邑轄境時屬河南道亳州,因此,今鹿邑城東的太上老君廟(太清宮)在當時也被稱為亳州太上老君廟。高宗李治乾封元年(666)“二月已未,次亳州,幸老君廟,追號曰太上玄元皇帝,創(chuàng)造祠堂,其廟置令、丞各一員,改谷陽縣為真源縣”(見《舊唐書·高宗本紀》。唐《元和郡縣圖志》真源縣條下所載“乾封元年高宗幸瀨鄉(xiāng),以玄元皇帝生于此縣,遂改為真源縣”,指的也是這次朝拜)。武則天光宅元年(684),追封老子母為先天太后,在漢李母廟的基礎(chǔ)上,擴建成洞霄宮,位置在太清宮北二里。至此,太清宮建筑群正式形成前宮、后宮兩個體制。前宮祀老子,后宮祀李母,兩宮隔一河,河上有橋。河名“金水”,橋稱“會仙”。玄宗李隆基開元十三年(725),加封老子為“高上大道金闕天皇大帝”,并為《道德經(jīng)》作注,御書鐫立《道德經(jīng)注碑》一通,至今仍立于鹿邑太清宮前宮神道東側(cè)。開元二十九年(741),詔兩京及諸州各置玄元皇帝廟一座。天寶元年(742)二月,改“州為郡,刺史為太守”,亳州改為譙郡(《新唐書·玄宗本紀》)。天寶二年三月“改西京玄元廟為太清宮,東京為太微宮,天下諸郡為紫極宮”;九月“譙郡紫徽宮(注:應(yīng)為紫極宮之訛)改為太清宮”(《舊唐書·玄宗本紀》)。《新唐書》也在“真源”條下注曰:“有老子祠,天寶二年曰太清宮”。至此,漢代的老子廟易名為太清宮。現(xiàn)今鹿邑太清宮出土的大量碑刻證實,自唐代以來,“太清”之名一直沿用不變。安史之亂后,唐憲宗和穆宗朝任命唐宗室、隴西夫人的祖父和父親先后擔任真源縣令。唐文宗大和七年(833)八月,任命唐宗室、隴西人士、宣武軍節(jié)度使李程兼任太清宮第一任宮使。這一由唐宗室擔任老子出生地縣令和宮使的安排絕非歷史巧合,應(yīng)系唐王朝有意為之。盡管如此,唐王朝仍未能看護好自己的家廟,太清宮最終依然毀于兵事和水患。五代時期,后梁太祖朱溫因而于開平元年(907)把太清宮降為太清觀;后唐莊宗李存勖同光元年(923),詔天下官名府號及寺觀門額,曾經(jīng)改易者,并復舊名,太清觀復名太清宮。
宋帝好道,其間又多次撥國庫款重修太清、洞宵二宮,規(guī)模比唐時有加。北宋第三任皇帝宋真宗的母親系李氏,因而對太清宮特別厚愛,在位期間還以國家大典來鹿邑朝拜老子,并在鹿邑刻立了“先天太后之贊碑”、“崇真橋記碑”、“明道宮碑”等碑刻,部分碑刻至今猶存。北宋以后,太清宮屢廢屢修,金、元、清各代都有重修碑記。其中元中統(tǒng)年間,皇帝又頒發(fā)了圣旨和執(zhí)照,對太清宮予以保護,碑刻猶存。元末水災(zāi)不斷,韓林兒又拆太清宮之材東運亳州,在通真觀建明王宮,致使太清宮大部分建筑被毀。直至清康熙年間,才在原址上重建太極殿,然與唐宋盛時相比,僅存“十一于千百也”。而現(xiàn)在與清時相比,又是僅存“十一于千百也”。目前,太清宮古跡尚存主體建筑太極殿五間,鐵柱一根,古柏三株,碑刻十通,九龍井一眼,望月井一眼。洞霄宮僅存清代建筑三圣母殿五間,娃娃殿三間,宋碑一通。經(jīng)鑒定,太極殿內(nèi)直徑約一米的磉石是唐代的,殿門兩側(cè)正殿五楹下的磉石有宋代的、有元代的、有清代的,太極殿上的斗拱是宋代的。
二、老子故里之爭的因緣始末
說到老子故里,必須談到四個安徽籍人。就是這四個人,使得三國以后老子故里在河南鹿邑、安徽亳州之間徘徊,明代以后又陷入老子故里之爭。這四人就是魏明帝曹叡、明太祖朱元璋、清代鹿邑知縣呂士鵕、當代臺北中華道教學院教授馬炳文。
1.魏明帝曹叡
三國時,曹操的孫子魏明帝曹叡因為崇拜老子,把苦縣的行政管轄權(quán)由陳郡劃歸自己的家鄉(xiāng)譙郡。這是老子故里苦縣第一次劃歸亳州。后來,魏齊王曹芳又把汝陰郡裁撤的12縣劃歸譙郡,使譙郡轄15縣,管轄范圍空前絕后。西晉時期,老子故里苦縣又從亳州割隸梁國。隋開皇六年(586),老子故里又被劃入亳州。以后又更名為真源、仙源、衛(wèi)真等縣名。元世祖至元二年(1265),衛(wèi)真并入鹿邑縣,仍隸屬歸德府亳州。直到明洪武二年(1369),老子故里鹿邑一直隸屬于亳州。
東漢末年以后,隨著佛教的傳入和推廣,道教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危機。為了抗衡釋迦摩尼,西晉時期天師道祭酒王浮撰寫了《化胡經(jīng)》,進一步神化老子。“乘日精……入于玉女玄妙之口中,寄胎為人”,“九龍吐水,灌洗其形,化為九井”等傳說均出于此。東晉葛洪又編織了李母“感流星而有娠”的傳說。但這些傳說并未動搖太清宮的老子出生地地位,也未影響歷朝歷代帝王將相對鹿邑太清宮的朝拜,更未影響人們對老子出生地鹿邑的篤信。北宋初,道教日盛,宿州臨渙縣的道教信徒在天齊廟西側(cè)建造了天靜宮,自稱是“李母感星之所”。南宋李燾所撰私史《續(xù)資治通鑒長編》中記載,宋真宗將要赴老子故里真源太清宮朝拜時,大臣丁謂聽說亳州東部的宿州臨渙縣有一個天靜宮是“李母感星之所”,就根據(jù)聽到的情況繪制一個天靜宮草圖報告給真宗皇帝。真宗好道,于是就下詔重修。并把天靜宮所在的臨渙縣由宿州劃歸到亳州,使老子出生地太清宮、李母感星之所天靜宮都集中到亳州轄區(qū)。后因臨渙人感覺距宿州近亳州遠,輸稅不便,于是只把天靜宮所在的大李鄉(xiāng)割給亳州城父縣,其余轄區(qū)于天禧年間復歸宿州。但所謂的“李母感星”明顯就是神仙家的無稽之談,古今并沒有多少人信以為真。因此,金、元兩代王朝只認老子出生地太清宮,對太清宮下令嚴加保護,把太清宮周邊四十里一切資產(chǎn)劃歸太清宮所有,而對“李母感星之所”并不買賬,使天靜宮倍感冷落。元代孛術(shù)魯翀所撰《重修奉元明道宮記》記載,元初“世祖皇帝潛藩下教……遣使致祭太清畢功,敕翰林承旨學士臣鄂制其銘,中書左丞臣樞書其□,中書右丞相臣安童樹其碑”,說明元世祖仍遣使到鹿邑太清宮祭拜,并命王鄂撰寫《重修亳州太清宮太極殿碑》文。但直到元代后期,天靜宮仍然“惟是文諸石以紀其成者尚缺”,“獨宋天禧二年盛度所撰碑文”銘半存,且未有一個皇帝前往朝拜。于是,天靜宮道士牛志春兩次千里跋涉,找到自己的老鄉(xiāng)、同為華不注人(今山東省濟南市歷城區(qū))的元代翰林張起巖,懇請其撰寫碑文,并謊稱天靜宮為“老君所生之地”。張起巖人情難卻,于至順三年(1332)十二月在老皇帝駕崩、新皇帝遲遲未能產(chǎn)生之際,違心撰寫了《亳州天靜宮興造碑》,并在碑文中把事情的來龍去脈交代得一清二楚,以免后人產(chǎn)生歧義。“千年的媳婦熬成婆”,此后,一向與老莊思想背道而馳、攀附心理極強的福寧鎮(zhèn)(宋元時期天靜宮所在地)和天靜宮便不甘寂寞,不再滿足于“李母感星之所”,而是欲取“老子出生地”而代之。
2.明太祖朱元璋
明朝建立后,家鄉(xiāng)觀念非常強的朱元璋對行政區(qū)劃進行了調(diào)整,升自己的老家鳳陽為鳳陽府,隸屬中書省。草莽兼和尚出身的朱元璋沒有很高的文化,但很相信風水,當大臣向其報告亳州具有帝王之氣,預示著亳州將繼商湯王、魏文帝、小明王之后出現(xiàn)第四位帝王時,深感不安,于是就把管轄亳州的歸德府降為州、亳州降為縣,把元代亳州所領(lǐng)的譙縣、鹿邑、城父三縣一分為二,其中譙縣及其南部的城父劃歸朱元璋的老家鳳陽府潁州,鹿邑因距鳳陽府潁州較遠仍由歸德州管轄。不久,又把城父縣并入亳縣。于是,在不經(jīng)意間,朱元璋已把“亳州”和“太清宮”人為的割開,使“太清宮”失去“亳州”之名,“亳州”失去“太清宮”之實。可以說,如果亳州與鹿邑始終隸屬于同一個轄區(qū),就不會產(chǎn)生今天的老子故里之爭。在朱元璋“揚正一抑全真”和嚴禁私建寺觀的宗教政策影響下,元代一直為全真教執(zhí)掌、元末被劉福通起義拆毀的鹿邑太清宮始終未得以復建,但天靜宮卻保存完好。于是,天靜宮就利用這一空擋“借殼上市”,由北宋時自稱的“李母感星之所”升格為“老子出生地”,并千方百計擠入《寰宇通志》、《大明一統(tǒng)志》予以官方確認。于是,一個利用亳州之名、天靜宮之廟假造的老子出生地在明代便粉墨登場了。
史書記載,東漢以來,大一統(tǒng)時期的皇帝無一不到老子出生地拜謁,漢、唐、宋王朝莫不如此,金、元等少數(shù)民族組建的朝廷也遣使朝拜。但大明王朝卻是例外。盡管天靜宮坐落在自己的家鄉(xiāng),明王朝卻始終沒有一個皇帝前往參拜。這是因為當時的明朝皇帝心中也都清楚,天靜宮并非真正的老子出生地,乃是一個贗品而已。明朝皇帝心中的老子故里仍是鹿邑。明萬歷二十年鹿邑知縣劉一瀾《鼎建精忠祠記》云:“鹿邑即真源也……余初蒞任……時天子軫念元元,蠲恤之詔屢下小臣”(見光緒《鹿邑縣志·卷三建制考·壇廟》)。元元、玄元、混元,均是指太上老君李耳。由此可見,明萬歷皇帝的確是把鹿邑縣視為老子故里了。
3.清代鹿邑知縣呂士鵕
呂士鵕字任庵,江南歙縣(今安徽省歙縣)人,康熙二十四年(1685)以貢監(jiān)任鹿邑知縣九年。在任期間,為官清正,輕徭薄賦,頗得百姓擁戴,還組織編修了《鹿邑縣志》(簡稱《呂志》),是現(xiàn)今國內(nèi)能夠查閱到的最早最完整的鹿邑縣志。
進入清代,隨著大明王朝的覆滅,道教進入新的發(fā)展階段。清康熙十七年(1678年),善士周道圣等人見太清宮日趨頹廢,不忍坐視,就糾眾集資重修,然其規(guī)模終不能復初。太清宮重修工程竣工后,呂士鵕到鹿邑赴任。上任伊始,他就組織編纂《鹿邑縣志》,順接《陳志》(順治年間鹿邑知縣陳王猷編纂的《鹿邑縣志》)繼續(xù)修志。然而,就是這部縣志,因為不符合現(xiàn)今某些地方的口味,特別是其如實記載了鹿邑境內(nèi)渦河改道的歷史史實,而被一些別有用心的人士指責為“假纂縣志”并慘遭痛罵。其實,憑呂士鵕的人品,根本就不是造假之人,他之所以在老子故里的某些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上下筆模糊,完全有自己的苦衷。呂士鵕是安徽人,自己的家鄉(xiāng)安徽當時正在與鹿邑爭老子故里,呂士鵕也深知這一點,當然就處于兩難境地。鹿邑的老子故里鐵證如山,如果站到自己的家鄉(xiāng)一邊,就對不起衷心擁戴他的鹿邑人;如果站到鹿邑人這邊,又害怕遭到家鄉(xiāng)人的痛罵。權(quán)衡再三,他決定采取中庸之道,使用春秋筆法,在某些關(guān)鍵環(huán)節(jié)上留有余地,以便雙方問起來都能解釋。比如在老子故里的地標性河流“谷水”的記載上,呂士鵕之前的《陳志》寫作“谷水”,而《呂志》卻寫作“轂水”,幸虧被乾隆年間的鹿邑知縣許炎發(fā)現(xiàn)得早,及時給予了糾正,否則,又會釀成一場筆墨官司。對渦河故道黃堌寺決口的具體地點,《呂志》也沒作交代。此外,對崇真橋的位置、渦河和谷水故道也未加細說,所引用舊志未能一一標明出處。特別是在渦水的注釋上,對渦水故道敘述漫不經(jīng)心、過于簡單,沒有完全按《水經(jīng)注》照錄,《水經(jīng)注》用幾百字介紹了渦水在鹿邑的流程,而《呂志》僅用“又東逕苦縣西南分為二水,支流注于東北賴城入谷”就草草了事,以至于時任歸德府知府陳錫輅在纂修《歸德府志》時,對此予以糾正:“……茲考《呂令志》引經(jīng)文多訛,至引鹿邑略而不備因更加詳正”。清初鹿邑境內(nèi)的渦河雖已改道幾百年,死渦、谷水、玄武湖、煉丹井也早已消失,但引用《水經(jīng)注》仍應(yīng)保持原狀。因此,《歸德府志》在肯定渦河改道的同時,對《呂志》所引經(jīng)文進行了補充。
呂士鵕所處的時代距離渦河改道遷徙的時間較近,最有條件把渦河與谷水故道交代清楚,但可能因個人原因而沒有這樣做。故光緒年間于滄瀾、馬家彥合修《鹿邑縣志》時,對《呂志》這樣評價道:“鹿邑舊志有六……今所見者惟陳、呂、許三志。呂志襲陳志,而隱沒其實,許志本呂志,而點綴其文”。在于滄瀾等人看來,《呂志》隱沒了《陳志》的真實情況,故光緒《鹿邑縣志》吸收了大量《陳志》的內(nèi)容。由此也可以推斷,呂士鵕礙于家鄉(xiāng)人的面子,很可能隱瞞了鹿邑老子出生地的關(guān)鍵證據(jù)。因此,現(xiàn)今安徽的個別同志才有“理由”指責其造假。盡管如此,出于對前任縣令的尊重,光緒《鹿邑縣志》仍然對《呂志》作出了“雖川渠逕歷引古稍疏,然無損其為通雅也”的評價。清代類似呂士鵕這樣兩頭作難的官員還有南陽知府顧嘉衡。顧嘉衡是湖北人。早在明朝時期,南陽、襄陽就為爭諸葛亮的躬耕地打起了筆墨官司。為了不得罪故鄉(xiāng)人,又不刺傷為官地,他就寫下了一副“和稀泥”的對聯(lián):“心在朝廷,原無論先主后主;名高天下,何必辯南陽襄陽”,緩解了一場曠日持久的爭論。聯(lián)想一下顧嘉衡的處境,可知呂士鵕也是用心良苦呀。
此時,《大清一統(tǒng)志》等一些知道真相的官修史志已把鹿邑太清宮重新定位為老子出生地(對天靜宮則加“相傳”二字)。《江南通志》卷二百還對老子出生地進行了辯訛,結(jié)論是:“李耳,歸德鹿邑人,非今江南地,唐宋元亳州領(lǐng)六縣,惟譙、城父二縣今屬江南境,余縣屬河南。舊志載李耳鳳陽人物中,誤矣。” 但由于史志編纂中延襲“后志抄前志”的套路,時安徽省仍有個別史書繼續(xù)稱天靜宮是老子出生地,也有的稱亳州太清宮為老子出生地。渦陽建縣較晚,未建縣時天靜宮隸屬于亳州,所以老子故里之爭就陷入了鹿邑、亳州兩家爭鋒的局面。為此,光緒《重修安徽通志·卷二百六十》又進一步給予自我糾正。
4.當代臺北中華道教學院教授馬炳文
上世紀九十年代以來,改革開放進入了新的時期,許多地方在開發(fā)文化資源上頗有成效,如曲阜開發(fā)孔子,鄒縣開發(fā)孟子,文化搭臺,經(jīng)貿(mào)唱戲,收到了萬商云集的效果。因此,打造老子文化品牌,推進文化旅游產(chǎn)業(yè)發(fā)展,成為許多地方的共識。
1990年6月,臺北中華道教學院教授馬炳文先生(渦陽人)來到鹿邑,參觀太清宮、老君臺遺址。他回臺之后致信鹿邑老子協(xié)會說:“能來老子誕生地朝拜始祖,一生光榮”。同年7月,馬炳文至信鹿邑老子協(xié)會說:“老君臺、太清宮之現(xiàn)有建筑,年久荒蕪,意欲發(fā)起募捐修護,未悉修護費需款若干”。此后,就以“重建老子故里”的名義開始了募捐活動,很快就收到100多萬美元。但錢一到手,家鄉(xiāng)觀念特強的馬炳文卻在老子出生地鹿邑太清宮與李母感星之所渦陽天靜宮之間產(chǎn)生了動搖。為了把天靜宮假造為老子出生地,徹底打消馬炳文先生的疑慮,渦陽縣就在全縣公開征集有關(guān)老子的所謂文物,并從天靜宮周邊村莊中拼湊出 9口井指為“九龍井”予以佐證。在人情、鄉(xiāng)情等多種因素的推動下,經(jīng)過“大量考證”,馬炳文最終依據(jù)民國時期《渦陽縣志》的記載認定老子出生在渦陽天靜宮,并于1991年9月26日與渦陽縣簽訂協(xié)議,將所籌100萬美元捐給渦陽縣重修天靜宮。至此,久熄的歷史爭議,又被馬炳文的100萬美元重新點燃。 1992年,渦陽一中教師楊光在安徽省內(nèi)媒體連續(xù)發(fā)表《老子生地考辯》、《老子生地新證》兩篇文章,自稱“揭開千古之謎”,“老子故里非渦陽莫屬”。此后,劉光蓉、孫以楷、王振川等同志又推波助瀾。于是,在渦陽方面的不懈努力下,“老子故里在渦陽”一說悄然抬頭。
一石激起千層浪。既然渦陽縣可以打著“學術(shù)自由”的幌子假造老子出生地,且大行其道,毫無顧忌,別的地方當然也有自己的“自由”,因此,“渦陽說”剛剛抬頭,緊鄰渦陽的亳州(亳縣,當時尚未升格為地級市)方面就不甘寂寞,圍繞“亳州太清宮”一詞大作文章,無視古今亳州轄境的變化,張冠李戴,把歷史上的亳州太清宮曲解為道德中宮或三圣廟,共同挑戰(zhàn)傳統(tǒng)的老子故里“鹿邑說”。但很快“亳州說”就受到安徽省有關(guān)方面的壓制。安徽人發(fā)現(xiàn),老子故里具有唯一性,世上只會有一個老子故里,安徽人自己先打起架來,在與鹿邑爭老子時怎么能凝心聚力、一致對外,取得理想的戰(zhàn)果呢!于是,“亳州說”很快胎死腹中,曇花一現(xiàn),安徽方面公推渦陽與鹿邑爭老子故里。
針對“老子故里在渦陽”一說,中國社會科學院韓秉方、華東師范大學教授王鈺、西北大學教授劉龐生、河南大學歷史系教授李玉潔、鄭州大學教授袁祖亮、江南大學教授李水海、亳州市博物館名譽館長、副研究員李燦等許多研究老子的專家學者紛紛提出異議,并撰文予以駁斥,給予“渦陽說”有力回擊。同時,鹿邑方面堅持“為而不爭”,默默地弘揚著老子文化。2000年以來,國家有關(guān)權(quán)威部門相繼在鹿邑舉辦了“老子郵票首發(fā)式”、“自然·和諧·發(fā)展——弘揚老子文化國際研討會”、“2008·中國鹿邑國際老子文化節(jié)”、“2009中國鹿邑·李姓之根高端論壇”等活動,進一步奠定了老子故里在鹿邑的學術(shù)地位。
渦陽不是老子故里,無論怎么考證,都會得出自相矛盾的結(jié)論。因此,渦陽不僅沒有爭得老子,反而在社會上引起連鎖反映。比如“渦陽說”考證出“老子是沛人”和老子是宋相縣人,但天靜宮一帶在秦代以前既不隸屬沛,也不隸屬相縣,很明顯不能成為老子故里。渦陽自己提出的觀點把自己排除在外,卻引來渦河以北的其他縣市因處于“渦水之陽”而欲加入爭老子的行列。如宋國相邑所在的淮北市近年來就不斷有人提出本地就是老子故里。2008年,亳州道士顧宗正發(fā)表《老子生地老子祠太清宮真跡遺址詳考正說》,繼續(xù)圍繞“亳州太清宮”一詞做文章,依經(jīng)傍注,老調(diào)重彈,把本屬宋代以來才有的惠濟河曲解為已經(jīng)湮絕的古谷水,把歷史上的“亳州太清宮”曲解為譙城區(qū)三圣廟,把自古以來就不存在“譙縣太清宮”、“亳縣太清宮”指為“譙郡老子廟”或“亳州太清宮”(“亳州太清宮”是“亳州真源縣太清宮”的簡稱),混淆是非,玩弄史料,重新提出了“老子故里在亳州(譙城)”。2010年1月28日,商丘師院教授李克烴也在央視4 套《走遍中國》欄目《探秘商丘》中公開宣稱商丘是老子故里。同時,湖北隨州也因有九龍井而提出本地就是老子故里。老子故里之爭陷入更加混亂的局面。特別是譙城區(qū)打出的“亳州太清宮”一牌,最容易迷惑那些不明真相的同志,如果對歷史沿革不加仔細分析,許多人會誤以為歷史上的亳州太清宮真的就在今亳州譙城區(qū),誤以為今天的譙城區(qū)(古代的譙縣)就是昔日的老子故里。
而渦陽方面當然更不示弱。2009年9月7日晚8點,渦陽縣贊助央視4套《走遍中國》欄目播出了一期題為《從人到神說老子》的電視專題片,為 “渦陽說”再擂戰(zhàn)鼓、吶喊助威。2010年6月3日,渦陽縣委宣傳部長張華松做客人民網(wǎng),繼續(xù)聲稱渦陽是老子故里。2011年5月,又制作兩集《老子故里》渦陽專題片在CCTV老故事頻道播出。不久前,2011年安徽省高考文綜試題又把鹿邑明道宮的圖片改作歷史上從不存在的“渦陽老子廟”的圖片納入試題,2011年安徽省中考歷史試卷把飽受爭議的“老子故里——渦陽”這一問題作為判斷題的選項納入試題,強行向青少年灌輸老子故里的錯誤意識,以期長期從鹿邑爭搶老子故里,凸顯有些地方覬覦老子故里的急切心態(tài)。
三、老子故里花落誰家
自從上世紀九十年代渦陽主動挑起與鹿邑打起老子故里的筆墨官司以來,雙方都浪費了不少人力、物力、財力,雖然也擴大了自身影響,但與自身的付出并不成正比。其實,老子故里在歷史上早已有定論,當代人再論證,只不過是重復前人已經(jīng)考證罷的工作而已。老子究竟是哪里的人,渦陽人說了不算,鹿邑人說了不算,亳州人說了也不算;安徽大學說了不算,鄭州大學說了不算,上海宗教協(xié)會說了也不算;新聞界說了不算,政府領(lǐng)導人說了不算,網(wǎng)友博客說了也不算。那么,究竟應(yīng)該誰說了才算?很明顯,這是學術(shù)問題,應(yīng)該由學術(shù)界的代表機構(gòu)——中國社會科學院來界定。2005年,中國社會科學院就牽頭在鹿邑舉辦了老子文化國際研討會,并在會后宣言中明確指出:老子故里在鹿邑——這就是最權(quán)威的結(jié)論。如果說渦陽方面非要沾沾老子的靈氣,那么,鹿邑是“老子故里”和“老子出生地”,渦陽是“李母感星之所”或“老子所妊之地”,但絕對不能妄稱老子出生地或老子故里,亳州是地級市,管轄著渦陽,“母以子貴”,也可以稱為“李母感星之所”或“老子所妊之地”,這就是最恰當?shù)亩ㄎ弧T诖嘶A(chǔ)上,河南、安徽兩地聯(lián)手搞好老子文化開發(fā),這是共創(chuàng)和諧、實現(xiàn)共贏的最佳選擇。【原標題:老子故里的前世今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