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口的歷史和現在
2012/3/19 9:39:24 點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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核心提要
欲了解中國,必須了解黃河;欲了解黃河,一定要知道花園口。
花園口是黃河的縮影,也是黃河的一個窗口。名臣、河神、鐵犀、傳說……黃河文化在花園口打下了深深的烙印,黃河歷史在花園口寫下了不朽的篇章。
黃河專家說,花園口特殊的地理位置注定了其非凡的歷史。
花園口曾經是許家花園
花園口在哪里?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對于今天的鄭州人來說,花園口是個鎮,也是一個村;對于黃河工作者來說,花園口是黃河大堤上11.6公里長的一段險工;史學家和人文學者眼里的花園口,則是國民黨當年扒開黃河的地點。在鄭州市內問花園口,知道的人會這樣告訴你:“順著花園路一直向北,當你看到黃河的時候,你腳下站的地方就是花園口。”
5月中旬的一天下午,我站在花園口大堤的將軍壩上,放眼緩緩東去的黃河,屏氣凝神,努力醞釀情緒,雖不敢奢望能吐出“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或者“逝者如斯夫”的感慨,但也想生發些古之幽思,找到寫黃河的狀態。可折騰半晌,竟一點感覺沒有。在甘南草原上,當那個騎在牦牛背上的藏族孩子指著遠處一條瑩瑩閃光的河流高喊“瑪曲”的時候,我心中曾在瞬間產生了一種震撼。那種從未有過的震撼和今天的冷漠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因為太近,所以沒了感覺。我想,絕大多數鄭州人都和我一樣,把花園口看成是自己身邊的一個公園,到花園口看黃河與在人民公園里游人工湖的感覺差不了多少。
許多年以前,這里的確是個花園。傳說明朝嘉靖年間,吏部尚書許贊在這兒建了一座花園,占地540畝,遍植奇花異木,估計還對外開放,不收門票,所以就成了附近老百姓“娛樂休閑的好去處”。花園旁邊的渡口是連接黃河兩岸的唯一通道,花園口因此得名。幾百年過去了,許贊家的花園早已被洪水淹沒,古老的渡口也在上世紀80年代鄭州黃河公路大橋建成后永遠地消失了。沒有了花園和渡口的花園口卻永遠留了下來。
采訪中,我試圖努力找到許贊與花園口的更多關聯,但始終沒能如愿。不過許贊是確有其人的。據《明史》記載,許贊因為善于斷疑難案件名噪一時,曾經還是當時反腐敗的清官廉吏。他任刑部侍郎的時候,辦過一起行賄受賄的案件,其中一個犯罪嫌疑人后臺特別硬,連皇帝都替他說了好話,但許贊仍然秉公斷案。
綜觀《明史》中對許贊的記載,感覺許贊屬于那種有真本事、曾經有理想但最終被官場毀掉的那一類封建官僚。也怪許贊生不逢時,他當吏部尚書的時候,正值中國歷史上著名的大奸臣嚴嵩當道。許贊曾向嚴嵩挑戰,但以失敗告終。失敗后的許贊就灰了心,不但再也不和嚴嵩唱反調,反而和這些腐敗分子同流合污,搞起了行賄受賄的勾當。70歲以后,許贊告老還鄉,估計就是回到花園口種花養草了。
將軍壩引出來河神將軍
當年許家花園是不是真的繁花似錦我們已經不得而知,不過如今的花園口確實是綠樹蔥蘢,花團錦簇。將軍壩是花園口大堤的中心地段,也是看黃河的最佳地點——向東看,不遠處就是鄭州黃河公路大橋;向西看,連綿不絕的黃河大堤就像水上長城。同行的河務局的同志指著長長的黃河大堤對我說:“我們所說的花園口,就是這11.6公里的險工段。從西邊的花園口樞紐泄洪閘開始,到東邊的找蘭莊,這中間有壩、垛以及護岸152座。咱們腳下的將軍壩就是花園口險工90號壩,始建于清乾隆二十年(公元1755年),是花園口險工的主壩。當時這條壩的旁邊有一座將軍廟,所以取名‘將軍壩’,壩長120多米,根石深23米多,是黃河根石最深的一道壩。”
將軍是民間傳說中的黃河水神, 據說有64位。將軍的原型大都是歷朝歷代的治河官吏,這些人生前忠于職守,死后被老百姓懷念,漸漸地就成了“神”。明清以來,對將軍的崇信十分流行,黃河兩岸險要的堤防處普遍建將軍廟,但如今保存下來的為數不多了。可能是為了讓花園口看上去更像一處風景區,將軍壩前也新添了一尊高大威猛的將軍像。據說花園口的這位九龍將軍姓陳,因治河有功,被敕封為河神將軍。因為幾個皇帝都曾加封于他,所以他是將軍中最顯赫的一位。
名臣于謙留下個鎮河鐵犀
將軍壩西側不遠處還立著一尊“鎮河鐵犀”。鐵犀高約兩米,坐南朝北,面河而臥,它渾身烏黑,獨角朝天,雙目炯炯。鎮河鐵犀也叫鎮河鐵牛、獨角獸,它和將軍一樣,也是黃河文化的一種。之所以用鐵犀鎮水,有兩種解釋:一種說法是,“鐵者金也,為水之母,子不敢與母斗”;另一種說法是,“犀為神牛,牛能耕田,屬坤獸,坤在五行中為土,土能克水”。
花園口的這頭鎮河鐵犀“皮色”陳舊,看上去像個古物,其實是個“克隆”鐵犀!那個真的鐵犀如今保存在開封東北郊的鐵牛村,是明朝政治家于謙在開封治河時所鑄,于今已經有600年的歷史了。
于謙治河的事知者甚少,但他的那首《石灰吟》恐怕很多人都會背誦:“千錘萬擊出深山,烈火焚燒若等閑。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青白在人間。”于謙借物言志,表達了自己以天下為己任,為了社稷蒼生不惜粉身碎骨的堅強意志和決心。綜觀于謙的一生,確實人如其文。
公元1449年,明英宗貿然率大軍出征與瓦剌軍作戰。土木堡一戰明軍大敗,50萬人馬全軍覆沒,明帝英宗被俘。于謙臨危受命任兵部尚書,扶英宗之弟為景帝,穩定朝野,親自督戰五晝夜打敗了瓦剌軍,贏得了京師保衛戰的勝利,英宗也得以歸國。
于謙對明朝有再造之功,但也因此種下了日后的殺身之禍。后來英宗復辟,從其弟手中奪回帝位,于謙被殺。
于謙被害后,他的家也隨之被抄,但抄出來的只有書和生活日用品。堂堂的一品大員竟這樣廉潔,連抄家的人也不敢相信。后人評價于謙“有巍巍定難之功,有侃侃立朝之節,有孜孜及民之惠,有徼徼律貪之潔”,實在不為過。想想中國歷朝歷代,忠臣良將也是多不勝數,但有幾個真正能像于謙這樣在國家危亡之際挽狂瀾于既倒?
每次想起于謙,心中都有些激動。如果來花園口的人看到這鎮河鐵犀,都能想到于謙,也不枉當初“克隆”這龐然大物者的一番功夫。
明洪武二十年(公元1387年)和永樂八年(公元1410年),黃河在開封兩次決口。危難之際,于謙受命任河南巡撫,只身到開封上任。于謙履任后,體察民情,重視河防,在修葺黃河大堤與開封護城堤的同時,親自撰寫了《鎮河鐵犀銘》刻在犀背,將其安放在黃河岸邊新建成的回龍廟中。
安放鐵犀的鐵牛村后來又經歷了兩次洪水,回龍廟被大水夷為平地,但鐵犀始終沒有被沖走。1940年,侵華日軍將鐵犀掠至開封城,想把鐵犀熔化后制造軍火。鐵牛村村民奮力抗爭,最終設法把鐵犀保護了起來。上世紀90年代初,河務部門為展示地方文物,發展黃河旅游事業,擬將鐵犀移往風景游覽區,但鐵牛村村民死活不答應,他們說:“沒了鐵牛,我們還咋叫鐵牛村哩!”河務部門想想村民說的也有理,就尊重群眾意愿,把鐵犀還放在鐵牛村,又“克隆”了一尊鐵犀放置在花園口。除了花園口的仿制鐵犀外,據說在杭州西湖畔的于謙祠里,也有一尊復制的開封鐵犀。
花園口雖然與歷史名人有千絲萬縷的聯系,但在相當長的時間里,它的名氣并不大。花園口一夜成名,是因為一場大悲劇。
花園口并非扒口的第一選擇
花園口將軍壩西邊不遠的大堤上,立著一塊白色的界碑,同行的邙金河務局的同志說:“這是西界碑,下游還有一塊東界碑。當年國民黨扒開花園口,口門最寬時有1460米,東西界碑之間就是當年花園口決口后的口門。”
西界碑南側是個漂亮的花園,名為“扒口處廣場”,花園口紀念碑就坐落在這里。花園口紀念碑是個黑色長方形的建筑,上面寫著“一九三八年扒口處”的字樣;紀念碑下部為一組大型浮雕,再現了當年河水泛濫、百姓流離失所的凄慘場面。據介紹,我們如今看到的只是紀念碑的底座,幾年前落成時整個紀念碑高12米,上部是象征黃河決堤洪峰奔涌的標志性雕塑,據說因為效果不理想,所以又扒掉了。
抗日戰爭開始后,侵華日軍沿平漢、津浦兩路南下。1938年5月19日,徐州失守,日軍沿隴海路西犯,鄭州危急,武漢震動。1938年6月9日,為阻止侵華日軍西進,蔣介石采取“以水代兵”的辦法,下令扒開花園口,黃河水洶涌而出,一瀉千里。花園口從此聞名世界。
為了更多地了解當年那段歷史,我查閱了許多資料,其中不乏參與扒口事件的國民黨將領的回憶錄和日記。當時,國民黨軍隊在蘭考一帶布防的有薛岳等部,兵力有20余萬。20多萬人馬,按理說還是可以一戰的。但不知出于何種考慮,1938年6月1日,蔣介石下令將豫東大軍調往豫西山地,同時決定“以水代兵”。由于事關重大,蔣介石專門指示國民黨第20軍團的總司令兼河南省政府主席商震督辦黃河掘口事宜。
半個多世紀后,當年的許多秘密逐漸被透露出來。早在1938年的2月份,國民黨就已經將鄭州黃河鐵路橋炸斷,以阻止日軍由平漢鐵路南下。5月,在戰局不利的態勢下,不少國民黨將領就向蔣介石建議扒開黃河大堤,“以水代兵”阻止日軍西進。但扒口的地點最初并沒有選定花園口,有的說應選銅瓦廂,有的說黑崗口最好,還有的建議在武陟縣境內選點。這些地方在歷史上都曾經決過口。
1938年6月4日,日軍逼近開封,蔣介石電令:在中牟趙口掘堤,當夜24時放水。趙口在花園口下游,距花園口大約40公里。從當時參與扒口的國民黨軍人的日記中可以得知,當天的掘堤工程遇到了很大麻煩。因為施工的都是沒有經驗的軍人,直到6月5日上午,他們才將大堤扒開。但因為口門太窄,流了兩個鐘頭后掘開的口門又被沖塌的堤身堵住了。這時,開封已經淪陷,形勢非常緊張。蔣介石和商震命令各部加緊工作。掘堤的官兵晝夜不停,還用炸藥和地雷進行爆破,但最終也沒能把已塌陷阻塞的口門挖開。
6月6日,國民黨39軍軍長劉和鼎意識到第一次掘堤已告失敗,就另派一團,在第一次掘堤點東邊30米的地方,第二次開始掘堤。同時,有關方面作好了第三次掘堤的準備。這第三次掘堤的地點,就定在了花園口。6月7日晚上7時,第二次掘堤工程終于完成,但因黃河主流北移,沙洲阻塞了口門,扒口又告失敗。
滔滔黃水從花園口奔瀉而出
這場歷史悲劇的主角花園口出場了。負責花園口掘堤工程的,是以蔣在珍為師長的國民黨新八師。
蔣在珍把幾百名身強力壯的士兵編成5個組,輪番掘堤。這5個組每組工作兩個小時,用卡車的車燈照明,通宵施工。
6月9日上午9時,掘堤工程完成,開始放水。起初水勢很小,一個小時以后,經過水流的沖刷,口門擴至十幾米寬。第二天,花園口附近恰逢大雨,河水暴漲,滔滔黃水從花園口奔瀉而出,水到之處,盡成澤國……
65年后的今天,我站在花園口的扒口處。陽光燦爛,花繁葉茂,眼前的一切讓人很難再回想起那災難性的一幕。除了紀念碑等這些后來設置的紀念物以外,我甚至找不到任何當年扒口時留下的痕跡。在花園口附近的村莊里,我試圖尋覓到哪怕一絲一毫當年的消息。村民們說:“時間太長了,知道的人大都不在了。”他們能夠告訴記者的是,與扒口前相比,現在的村莊整整高出了3米!
洶涌的黃河水裹挾著泥沙滾滾向前,將所經過的地方都淤為平地,從此,地理書上就多了一個象征苦難的地理名詞:“黃泛區”。
國民黨軍隊扒開花園口后,黃河泛濫形成的河道成了軍事分界線,東面是淪陷區,西面為國民黨控制區。
遭受巨大災難的是黃河下游的中國老百姓。滔滔黃河向東南傾瀉,一股沿賈魯河,經中牟、尉氏、開封、扶溝、西華、淮陽、周口入潁河至安徽阜陽,由正陽關入淮河,一股自中牟順渦河過通許、太康至安徽亳州,由懷遠入淮河。河南、安徽、江蘇三省44個縣市遍地洪水,1250萬人受災,89萬人死于非命。其中河南省受害最為嚴重,21個縣市、900多萬畝耕地被淹,47萬人死亡。1947年黃河回歸故道時,中牟、尉氏、通許、扶溝、西華、商水6縣的人口總數只有受災前的38%。
扒開花園口帶來的災難還不止這些。黃河奪淮匯入長江,又給淮河地區帶來連年水災。黃河把100億噸的泥沙帶到淮河流域,使淮河干流和許多支流淤塞。每到汛期,黃河洪水滾滾南下,淮河洪水漫溢橫流,大片地區被水淹沒。
解放前,國民黨的報紙曾這樣描寫黃泛區:黃河濁流遺留下來的大量黃沙,厚達一二米到三四米,在有些省份,完全埋沒了田園、村舍、道路,淤塞了水井、河道。大地上,沙崗起伏,野草叢生;天空,黃沙飛揚,蝗蟲蔽日。間或看到三三兩兩的災民,棲息在沙荒鹽堿窩里……
國民黨政府想方設法掩蓋真相
國民黨軍隊其實自己也知道,扒開花園口實在是缺了大德,因此他們一直在想方設法掩蓋真相。國民黨新八師副師長朱振民在回憶錄中說,師長蔣在珍在花園口執行掘堤任務時,專門派了一個團負責警戒。蔣在珍的部隊謊稱日寇就要打到這里了,把周圍5公里以內的老百姓強行隔離,不許他們靠近扒口地點。蔣在珍扒開花園口后,薛岳總部又打來電話,命令將口門附近的龍王廟、房屋、大樹用炸藥包炸掉一些,并叫蔣在珍發出電報,稱大批日寇飛機前來轟炸黃河大堤,炸垮花園口河堤若干丈寬。電報發出后,國民黨方面立即發出消息,說日本飛機炸掉黃河堤岸,造成黃河泛濫……
這個消息發出后,引起了國際上的注意,外國新聞記者要求到花園口實地采訪。這又給國民黨的新八師出了個難題。戰區司令部要求新八師編一套日軍轟炸的材料,偽造一個被轟炸的現場,還要在外國記者實地采訪時,演一場軍民搶堵缺口的“戲”。
外國記者到花園口采訪時,提的許多問題讓國民黨官員無法回答。有記者問:“黃河大堤有20米厚,而炸彈彈痕(指國民黨軍隊偽造的彈痕)只有1米左右深,即使6架轟炸機(國民黨官員介紹的是6架敵機)所負載的炸彈都集中投在一個點上,能否炸垮河堤?”大約用了半天工夫,國民黨方面才把這些外國記者對付走。但國民黨的謊言,沒過多久就被識破了。
多災多難的花園口后來終于迎來了命運的轉機,成了治黃工程的重要樞紐。
核心提要
花園口是黃河成為地上懸河的起點,所以黃河的危險正是從花園口開始的。花園口的流量和水位就是黃河下游的防汛標準,花園口水文站的數據一直是黃河防洪、水資源調度和治理開發的重要依據。
如今的花園口鎮是由過去的花園口公社演變而來的,該鎮東西長30多公里,南北寬2.5公里左右。據介紹,扒口事件發生后,由于黃河連年泛濫,花園口鎮轄區內80%的土地變成了沙荒、鹽堿地和澇洼地。這種情況既影響農業生產,又危及堤防安全。從1955年開始,人民政府在這里修建了4座引黃閘和提灌工程,把黃河水有計劃地引到沙荒、鹽堿地和澇洼地上。經過多年的努力,花園口的大部分土地都被改造成了良田,利用黃河水種上了水稻。近20年來,花園口又發展起養魚業。如今的花園口,是名副其實的“魚米之鄉”。
位于黃河花園口景區入口處的花園口引黃閘已有48年歷史。根據規劃,它的機房將被改建成仿古建筑。最終這里將成為花園口旅游景區的一大景觀。
黃河大堤上還有一處重要的“人文景觀”——花園口水文站。說它是人文景觀,是因為與周邊的建筑比起來,它太出類拔萃了。它外觀為白色,造型現代,當地群眾都把這座3層建筑叫做“小白宮”。“小白宮”前面是寬闊的綠地花園,毫不夸張地說,這片綠地不遜色于鄭州市區的任何一處廣場。
黃河水文局的同志說,花園口水文站不僅外表美觀,內部設施也非常先進,它是黃河上第一座數字化的水文站。
因為花園口特殊的地理位置,所以花園口水文站是黃河上最重要的水文站。該水文站始建于1938年,多年來,花園口水文站的數據一直是黃河防洪、水資源調度和治理開發的重要 依據。一定程度上說,花園口就是黃河的晴雨表。
花園口的地理位置特殊在哪兒呢?一位黃河工作者這樣回答:“簡單地說,花園口是黃河成為地上懸河的起點。”
在黃委會系統采訪,隨便一個黃河工作者都會告訴你這樣一些“地球人都知道”的事:黃河從黃土高原帶來的大量泥沙淤積在下游河道,以致河床抬高,形成聞名于世的地上懸河。滾滾黃河水全靠堤防約束,才能東流入海。由于高懸于地面之上,所以黃河動輒決口改道。據記載,從先秦到民國的2500多年中,黃河共決溢1590次,改道26次。“三年兩決口,百年一改道”的黃河,給沿岸人民帶來了巨大災難。
按照科學界的劃分,黃河中下游的分界點在鄭州黃河風景名勝區的桃花峪,但從桃花峪到花園口這段很短的距離中,黃河一直處于邙山的約束之中。所以黃河的危險正是從這個小小的花園口開始的。專家介紹,花園口的流量和水位就是黃河下游的防汛標準。
1958年7月14日到18日,黃河晉陜區間和三門峽至花園口段連降暴雨,干支流河水猛漲。7月17日,花園口水文站出現了洪峰流量為每秒22300立方米的大洪水,鄭州黃河鐵路大橋被沖斷。這是1919年有水文觀測記錄以來的實測最大洪水。按照規定,這個流量的洪水是北金堤滯洪區分洪與不分洪的界限。當時,黃委會面臨著一個兩難選擇:如果分洪,北金堤滯洪區的100多萬人口的安全撤退尚無保證;如果不分洪,堤防萬一失守,損失將不可估量。
7月17日晨5時,黃委會主任王化云召開會議研究分洪與否。17日24時,花園口水位達到94.42米。18日晨,花園口的水位開始回落,上游雨勢也開始減弱。根據這些水文數據,王化云提出不分洪、加強防守、戰勝洪水的意見。
周恩來總理接到報告后,乘專機飛臨黃河視察,并聽取匯報。最后周總理批準了不分洪的建議。沿河200萬軍民緊急動員,經過10晝夜的奮戰,最終贏得了抗洪的勝利。
建國以來,花園口水文站先后戰勝了“58·7”、“82·8”、“96·8”等特大異常洪水。正是因為花園口水文站在黃河下游防汛抗洪中的重要地位,所以最先進的設備總是首先配備到這里。去年,花園口水文站成為黃河上第一個數字化水文站,在這里不但能快速采集、處理、傳輸實時水情,還能快速對歷史水文資料進行檢索,并且能快速查詢全河的雨水情信息、天氣、氣象信息和其他數據信息。因為花園口的地位重要,也因為花園口水文站的設備先進,如今,黃委會的黃河防汛前線指揮部就設在花園口。
在花園口,最著名的建筑大概就是六面碑亭了。六面碑亭記載的是花園口的一段頗為獨特的歷史。
核心提要
花園口有兩個六面碑亭。這兩個六面碑亭,一個建于1947年,一個建于1997年。兩個亭子記錄的,都是花園口歷史上最大的事——扒口和堵口。
雖然記錄的是同一件事,但兩個亭子的說法并不一致。誰是誰非,孰真孰假,歷史已經作出了公正的判斷。
50多年來,黃河歲歲安瀾,這是民族之幸,也是國家之福。
花園口景區最著名的建筑大概要數六面碑亭了,當地老百姓都叫它八卦亭。這個六面碑亭記錄的,是花園口一段獨特的歷史——扒口和堵口。
這個六面碑亭是1947年5月花園口堵口成功時國民黨政府設立的紀念性建筑,亭子中心是合圍在一起的六面石碑。第一面石碑上“濟國安瀾”四字,是蔣介石的親筆,第二面石碑上是當時國民黨政府行政院的題詞“安瀾有慶”,第三、第四面石碑上是堵復工程局局長朱光采寫的花園口工程紀實,第五面石碑是花園口合龍紀念碑,第六面石碑上則是協助機關的首長名單。
亭子不大,位于大堤北側下面的一個不顯眼的地方,看樣子寂寞得很。亭子里的六面石碑用鐵絲網保護著,我當時還以為是文物。后來去黃河博物館采訪,看見院里有一個用塑料布包著的六面體石柱,博物館的同志告訴我:這才是真跡,八卦亭里的那些石碑,都是復制品。
我站在八卦亭里仔細讀了紀念碑上的碑文,感覺作者寫得很“巧妙”,碑文中并不直說是國民黨政府自己扒開了花園口,而是開門見山地說:“民國二十七年夏六月,河決于南岸鄭縣之花園口,維時日寇進窺中原……賴洪水泛濫,鐵蹄乃為之阻……”至于河為什么決,碑文里沒提。對花園口決堤給黃河下游人民帶來的災難雖然沒有回避,但也沒有具體說:“……每當夏秋之間,百川激灌,四瀆并流,浩蕩滔天之禍,不忍睹,亦不忍述也……”
在國民黨政府設立的這座八卦亭東邊幾十米的地方,河南省人民政府和黃河水利委員會在1997年8月也建了一個六面碑亭,里面石碑上刻錄著花園口從扒口到堵口的真實過程。
1945年8月日本投降后,國民黨政府決定在花園口堵口,引黃河回故道。
1946年2月,黃河堵復工程局成立,3月開始花園口堵口工程。
當時,黃河改道已有8年,其間,中國共產黨領導黃河故道兩岸軍民創建了冀魯豫解放區和渤海解放區,故道河床內的土地大部分墾為農田,幾十萬人在其中耕作生息。在這種情況下,如不先復堤而直接堵口,無異于再造一個黃泛區。況且黃河故道的堤壩工程在抗戰中遭到嚴重破壞,也急需修復。為此,中國共產黨一方面以大局為重,同意黃河堵口歸故計劃,另一方面提出了“先復堤、后堵口”的基本主張。而國民黨政府則堵口愿望迫切,下達了“寧停軍運,不停河運,限期完成,不成則殺”的命令,國防部長白崇禧還親赴花園口工地督促施工。
當時,花園口堵復工程局的總工程師支持共產黨的要求,贊成推遲原定的合龍時間。為此這位總工程師和堵復工程局的美國顧問等人產生了尖銳的對立,最后毅然辭去職務,以示反對。
1946年3月3日,國民黨政府黃河水利委員會委員長趙守鈺前往新鄉,與周恩來、馬歇爾、張治中商洽黃河堵口復堤問題,決定各方面派出代表談判。
在此后1年多的時間里,以共產黨領導的解放區一方和國民黨政府所屬的水利部門為另一方,進行了多次談判,雙方先后簽訂了開封、菏澤、南京、上海等協議。協議規定堵口工程和復堤工程同時進行,堵口時間視復堤進展情況,由雙方協商。復堤工程和河床居民的遷移、救濟費用,由國民黨政府解決。
1946年6月26日,國民黨軍隊大舉進攻解放區,發動全面內戰。為了配合軍事進攻,破壞解放區的生產建設,國民黨方面一面加緊堵口工程,一面派飛機轟炸解放區的復堤工地。
1947年3月15日,國民黨政府未與中共方面協商,即在花園口堵口合龍,黃河隨即回歸故道。
雖然國民黨政府沒有履行談判協議,但由于以周恩來為首的中共代表堅持有理有節的斗爭,終于使國民黨推遲了堵口計劃,為下游復堤贏得了時間。
這一東一西兩座六面碑亭,記錄的是同一件事。誰是誰非,孰真孰假,歷史已經作出了公正的判斷。
令人欣慰的是,苦難的歷史畢竟已經過去,今天的花園口,正以其嶄新的面貌闊步走向未來。
位于花園口南面的黃河邙金河務局是負責花園口黃河大堤建設防護的重要單位。說起花園口,邙金河務局副局長余漢青很自豪:“黃委會提出黃河大堤標準化建設,我們花園口險工是示范單位。”說起治黃的歷史,余漢青十分感慨:“黃河既是中華民族的母親河,又是一條桀驁不馴、多災多難的河流,曾被稱為‘中國之憂患’。治理黃河,歷來是安民興邦的大事。宋代時,花園口就有了治河的汛兵,而這花園口段險工清朝康熙年間就已經有了。舊中國黃河下游只要發生每秒1萬立方米以上的洪水,幾乎都要決口泛濫,不到每秒6000立方米就決口的實例也屢有發生。而新中國成立以來,花園口發生過每秒1萬立方米以上的洪水10次,沒有一次決口。50多年來歲歲安瀾,這是國家之幸,也是民族之幸!”(原標題:花園口的歷史和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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