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接觸剪紙,是在孩提時候。那年村里一姑娘出嫁,屋外鞭炮噼里啪啦,熱鬧非凡,我卻癡癡地盯著她家窗戶上大大的“ ”字,不忍移步。伸手時,卻被大人的聲聲斷喝止住。
至此,這些葉葉相牽、字字相連的剪紙,讓我魂牽夢繞。
近日,記者來到被稱為“剪紙窩子”的三門峽陜縣西張村鎮(zhèn)南溝村,重拾鄉(xiāng)間野趣之余,亦為了卻兒時結(jié)下的剪紙情結(jié)。
“正月里來無有花兒采,唯只有那迎春花兒開……”冬日的陽光,剪出窯洞內(nèi)一角溫暖的空間,咿咿呀呀的民間小調(diào),在屋內(nèi)回旋蕩漾。南溝村剪紙協(xié)會會長任更厚坐在椅子上,嘴中哼唱著《剪紙歌》,神情悠閑。屋內(nèi)鋪滿了或花草魚鳥,或福喜雙字的剪紙,情態(tài)畢現(xiàn),栩栩如生。
“紙隨剪動,剪落曲終。”任更厚說,邊剪邊唱是南溝村剪紙的獨到之處。一曲《十二月花》從“正月迎春”唱到“臘月寒梅”,“唱到哪個月,就剪哪個花”。邊剪邊唱,再加上特有的民間小調(diào)旋律,好看之余,又讓人心生親切。
若你認(rèn)為,剪紙是女人的活計,那就錯了!南溝村的男人們不僅是種莊稼的好手,拿起剪刀,更有一種“須眉弄剪不讓巾幗”的氣勢。
說起南溝村的剪紙,不得不提兩個字——黑色。
不是喜慶的火紅,不是絢麗的鵝黃,也不是討喜的淺綠,南溝村人崇尚黑色。用當(dāng)?shù)厝说脑捳f,因為是莊稼人,種的是黑土地。大方、莊重。
不管是平常家用,或是裝飾新房,黑色剪紙一直被廣泛應(yīng)用。據(jù)任更厚說,南溝村的黑色剪紙“始于夏”。崇尚黑色的習(xí)俗是否隨夏朝流傳下來,已無法考證,但如今這種習(xí)俗卻被當(dāng)?shù)卦絹碓蕉嗟娜怂邮堋?/p>
南溝村目前還成立了剪紙協(xié)會,會員200多人,他們把剪紙作品做成精美的工藝品,推向市場,形成了獨特的文化產(chǎn)業(yè),“一幅作品能賣到上千元,全村年剪紙收入能超過百萬元”。
臨走時,在村內(nèi)一家院墻內(nèi),記者突然看到數(shù)十塊方方正正的黑色窗花。走進屋內(nèi),一位古稀老人,正在窗前細(xì)細(xì)“雕刻”手中的剪紙,嘴里輕聲哼唱著。此時,窗外的陽光將他的身影涂抹成了一幅油畫。
就是這樣一幅景致,一段唱詞,突然讓人感動起來。
一剎那間,我忽然幡然醒悟,剪紙對于南溝村的村民來講,不僅僅是美與巧的藝術(shù)尺度,更飽含了他們豐富的生活情感和記憶。這些山溝溝里的人,其實都是多情的種子,再苦再累的日子,他們都會化成一幅幅剪紙,一首首小調(diào)。那是咂摸生活的甜蜜和對未來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