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東

     傳說韓湘子為“八仙”之一。現在孟州市韓園中有韓湘子的漢白玉塑像，他站立著、雙手持長笛欲吹的樣子。

     其實，歷史上有兩個韓湘子，性格截然不同。

     一個韓湘子，字北渚，韓愈的侄孫，長慶三年考中進士，官至大理丞。韓愈有《左遷藍關示侄孫湘》（一首），后來又有《宿曾江口示侄孫》（二首）等詩相贈。賈島集《寄韓湘》詩中有：“過嶺竹多少，潮州瘴滿川”句。韓愈往潮州赴任，韓湘子也跟著去了。此韓湘子為官場中人，并沒有奇異仙術，不是后來與韓愈在藍關邂逅而遇的族侄韓湘子。

     另一個韓湘子，字清夫，來自江淮（江南）。從《酉陽雜俎》記載中得知，韓愈有族侄從江淮來到長安，年紀輕，衣衫襤褸，行為怪異。韓愈讓他到學院伴子弟讀書，子弟們很欺辱他。韓愈知道后，就讓他到街西的僧院里讀經書。不久，寺院管事的向韓愈訴說這孩子輕狂、放蕩，韓愈急忙叫他回家，并且責備他：“街市上做買賣的人都有一技之長，你不好好學習，將來究竟有什么作為呢？”

     韓湘子拜了拜，慢慢說：“我有一技藝，只是叔父還不知道。”

     后來，在韓愈招待賓客的宴席上，韓湘子拿出酒葫蘆，三下兩下變出美酒，倒了許多杯酒還沒倒完。后來又端出一只花盆墊上泥土，栽了一棵牡丹，豎箔曲尺，遮住牡丹花叢，不讓人偷看。過了不久，去掉遮蓋物，見牡丹花綻開，白色、紅色都有。花葉邊有兩句詩：“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當時是冬天，族侄能造“逡巡酒”、能開“頃刻花”，韓愈很驚奇，問這詩是什么意思。族侄對韓愈說日后自會明白。為此，韓愈有詩贈族侄：“擊門者誰子，問言乃吾宗。自云有奇術，深妙知天工。”這個韓湘子后來辭歸江南，不愿為官仕。

    韓湘子暗勸韓愈棄官學道，韓愈則勉勵韓湘子棄道習儒學。韓湘子作詩表明自己的志向：“青山云水窟，此地是吾家。子夜餐瓊液，寅晨咀絳霞。琴彈碧玉調，爐煉白朱砂。寶鼎存金虎，芝田養白鴉。一瓢藏造化，三尺斬妖邪。解造逡巡酒，能開頃刻花。有人能學我，同共看仙葩。”說明這個族侄韓湘子從江南來，喜愛修仙談道，不是前面提到的為官的侄孫韓湘子。

    唐荊川《史纂左編》中有：韓愈上《諫迎佛骨表》觸怒了憲宗，被貶去潮州，家眷隨后也被逐出京城，韓愈的12歲小女兒因疾病、驚懼、饑寒交加死在途中，葬在商縣的層峰驛（層峰驛，為舊時藍武古道——藍田至武關間，亦稱“商山路”上的一個驛站。層峰驛當在商山之東、武關之西，為武關內第一驛。）途經商山時，遇大雪道路泥濘。族侄韓湘子趕到這里，為韓愈以及隨從送行，對韓愈說：“還記得牡丹花邊的詩句嗎，說的就是今天啊。”韓愈問此地的名稱，有人回答是“藍關”。韓愈感嘆不已，遂用這兩句詩湊成一首《左遷至藍關示侄韓湘》：“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貶潮陽路八千。欲為圣朝除弊事，肯將衰朽惜殘年？云橫秦嶺家何在，雪擁藍關馬不前。知汝遠來應有意，好收吾骨瘴江邊。”辭別時，韓湘子拿出一瓢藥丸，告勸韓愈日服一粒，以抵御南方瘴煙、防止水土不服等。韓愈感激韓湘子，有“慮不脫死，魂游海外，一思至此，不覺垂淚”等語句，惜別之情，溢于言表。韓愈作有離別詩：“舉目皆為名利醉，伊予獨向道中醒。他時定是飛升去，沖破秋空一點青。”

    明人楊爾編有《韓湘子全傳》，敘述鐘離權、呂洞賓點化韓湘子修道成仙之事。漢朝宰相安撫的女兒靈靈有才貌，漢帝欲將她賜婚皇侄，安撫堅持不允。漢帝大怒，將其罷職發配。靈靈郁悶而死，投生為白鶴，白鶴受鐘離權（漢鐘離）、呂洞賓點化，投生為昌黎縣韓會之子，乳名湘子，幼年失去父母，由叔父韓愈撫養。湘子長大后，得鐘、呂二仙傳授修仙學道之術。韓愈阻攔，于是湘子隱跡修道。

    韓愈的家世確實與江南有聯系。據《祭鄭夫人文》記載，韓愈的伯嫂鄭氏，是河陽中書舍人韓會的妻子。韓愈3歲時就成了孤兒，鄭氏和丈夫撫養韓愈就像對待自己的親生孩子。丈夫去世后，鄭氏又帶韓愈流落到江南，對韓愈加以教誨，直到韓愈結婚，恩義甚篤，艱苦守貞30年。鄭氏去世，韓愈為她守孝至期滿。后來鄭氏被封為列女。可見，韓愈“有族侄從江南來”是有根據的。這個從江南來的族侄韓湘子，飄逸脫俗，五代時期被神仙化，韓湘子成為后人心中的“八仙”之一。【原標題：韓湘子神仙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