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上至宮廷下至民間都崇尚肥美。張萱筆下女性臉圓而飽滿,體態豐腴健碩,盡顯大唐女性的華貴之美。這些生活優渥的女性神態多惆悵與苦悶,慵懶之態盡顯。
服飾鮮艷妝容濃重
唐制規定,貴族女性服飾分四種:朝服、公服、祭服、常服。前三種為后妃命婦女官于朝會、祭祀等正式場合穿著的禮服,后者為日常穿著。常服上身是衫、襦,下身束裙,肩加披帛。衫為單衣,襦有夾有絮,短至腰部裙子長而多幅,此外還有襖、半臂、縵衫等。
唐初女子衣衫小袖窄衣,外加半臂,肩繞披帛,緊身長裙上束至胸,風格簡約;盛唐時,衣裙漸寬,裙腰下移,服色艷麗;至中晚唐時,衣裙日趨寬肥,女子往往寬袍大袖,色彩靡麗,以紅、綠、紫、黃色最為流行,時人云“紅裙妒殺石榴花”、“藕絲衫子藕絲裙”、“折腰多舞郁金裙”……
《搗練圖》中女子衣著是盛唐時半露胸式衫裙裝的代表。圖中的成年女性都穿短襦,肩上搭有披帛。衣飾色彩柔和,艷而不俗,朱紅、緋紅、橙黃、草綠等交相輝映。裙薄如蟬翼,以極細的筆觸勾畫出衣裙上織印的花紋,變化豐富。澳門學者、美術史博士陳繼春認為,這種紋樣與日本正倉院法隆寺所收藏的唐代織錦的色澤十分相似。畫中女性皆梳中晚唐流行的高髻,應和了白居易“時世高梳髻”的風姿。
唐代女性妝容繁復,光眉形就多達十種,畫眉之后貼花鈿(即將各種花樣貼在眉心作為裝飾),在雙頰酒窩處用朱紅色點綴,再在太陽穴部位描斜紅,有時會用胭脂暈染如血跡一般,為的是造成殘破之美。唐妝最后步驟是點唇,唇膏顏色一度流行為黑色,白居易在《時世妝》中說:“烏膏注唇唇似泥。”整個妝容濃墨重彩,奢靡華麗,獨具時代特征。在保存完好、細節畢露的《搗練圖》中,女性的妝容雖不至濃重于此,卻也層次分明,十分講究。
民國初年流出境外
《搗練圖》繪制在細致平滑的宮絹上,并無作者和摹者的款印,卷首題跋: “宋徽宗摹張萱搗練圖真跡”。另有金章宗用瘦金體題“天水摹張萱搗練圖”。瘦金體由宋徽宗獨創,筆畫勁挺秀麗, 風格獨特。金章宗完顏璟愛好書法,曾在朝中設立書畫院,“凡好書札,悉效宣和(徽宗時年號),字畫尤為逼真”。完顏璟學宋徽宗的字,幾乎可以亂真。從這些題跋上推測,金章宗完顏璟曾經是這幅《搗練圖》的收藏者。
1126年,金兵攻下宋朝都城汴京后,從宋宗室處掠奪了大量書畫文物。這幅曾著錄于《宣和畫譜》的唐畫摹本便是其中之一。金章宗題“天水摹張萱搗練圖”,天水是地名,位于今甘肅境內,是趙氏郡望,所以宋朝也被稱為“天水一朝”。有說法認為這二字指代趙佶。然而縱覽全圖,并沒有“御制”、“御書”等徽宗款識,書法鑒定家徐邦達、楊仁愷則認為此畫應由宋代畫院高手代筆。
明清兩代對《搗練圖》的著錄不多,明人張慎曾在《丹鉛總錄》中寫道:“古人搗衣,兩女子執杵,如舂米然。嘗見六朝人畫《搗衣圖》,其制如此。”文學家沈從文認為,傳世古畫中只有宋代摹本《搗練圖》中出現了豎杵,張慎所說的必然是這幅畫作,只是他將唐畫摹本錯記為六朝。
《搗練圖》在清代的印記,來自畫中所題“高江邨清吟堂秘藏”,此為清代學者高士奇的印章。高士奇是清代著名學者,學識淵博,善考證,曾為康熙講書釋畫,官至翰林院侍讀學士。由此可見,清代時此畫還在中國境內。學者徐繼春曾詳細考證了該畫流入境外的經過:
1904年起,美國波士頓博物館開始雇用日本研究者擔任東方部顧問。1912年5月,時任波士頓博物館東方部顧問的岡倉天心,從天津大沽口進入中國,他此行的目的就是奉命收集中國古代藝術品。此后一個月中,岡倉天心被眾多中國古董商人包圍。他利用“中國?日本特別基金”先后收購了《遠山柳塘圖》等古畫和一批珍貴的青銅器,這幅《搗練圖》是購自一位滿清貴族之手,當年8月入藏波士頓博物館。此后《搗練圖》一直存放于該館。
一些媒體曾報道《搗練圖》為1860年圓明園流失文物,對此說法,中國圓明園學會學術專業委員會委員劉陽曾特意做過說明:此件文物并不屬于圓明園舊藏,且本身流傳有序。2012年11月,整整一百年后,《搗練圖》首次回到中國,在上海博物館的《美國藏中國古代書畫珍品展》中向故鄉展露一千多年前的大唐風采。(參考資料:陳繼春《唐張萱<搗練圖>及其相關問題》、孫增波《解析張萱<搗練圖>》、黃小峰《四季的故事:<搗練圖>與<虢國夫人游春圖>再思》、王宗英著《中國仕女畫藝術史》、黃培杰著《唐代工筆仕女畫研究》)【原標題:《搗練圖》中的盛唐 女性多以肥為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