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河北雄安新區白洋淀內的村莊
在雄安新區的安新、容城縣,考古學家從厚積的泥土中拾撿起一些裝飾著幾何線條的紅陶碎片。它們來自一些新發現的新石器時代遺址。種種跡象顯示:早在7000到6700年前,這片河流縱橫的平原已有人類定居,以農業、漁獵為生。
來自河北省文物研究所的消息說,歷時半年多、有眾多國家級文博機構參與的雄安考古調查取得豐富成果:在約2000平方公里范圍內,保留著早至新石器時代、晚至明清以及近現代的263處文物遺存。一份包含著文物保護方案的詳細報告,將為中國規劃建設這座“未來之城”提供歷史視角。
2017年7月,考古專家在安新三臺鎮開展調查工作。河北省文物研究所供圖
“遺存講述的雄安歷史脈絡久遠、清晰,與中華文明的形成和發展息息相關。”河北省文物局局長張立方說,系統的考古調查有助人們重新認識這一地區的文化面貌,為延續新區歷史文脈提供了珍貴實物資料。
考古證據顯示,被視為中國“未來之城”的雄安新區,立足于厚重歷史之上。那些紅陶碎片上的網狀、三角形、圓點紋飾,清晰地指向史前中國流傳范圍最廣、最為強勢的仰韶文化——它建立在以粟、黍等栽培農業和制陶、制石、制骨等手工業基礎之上,在約5500年前發生過一次大范圍的傳播和輻射,為中華文明醞釀和準備的“前夜”。
2017年12月,聯合考古隊在安新縣同口鎮磁白村北遺址開展工作。社科院考古所供圖
河北省文物研究所副所長毛保中認為,雄安考古調查不僅拓寬了白洋淀地區的考古編年史,還對此地人和自然的關系、環境變遷、文化發展和傳播提供了新的認識。比如,東亞季風控制下的這一北方黃土地帶,有茂密植被和繁多動物,恰為先民發展種植業和養殖業提供了優越的自然條件。
雄安新區地處冀中平原,多次黃河改道帶來厚厚的土層堆積,也將很多古跡深埋地下。2017年4月,這一“北控三關、南達九省”的京畿重地被命名為雄安新區,成為“千年大計”“國家大事”。
宋遼邊關地道內景 .河北省文物研究所供圖
中國領導人強調,要把雄安建成體現中西合璧、以中為主、古今交融的城市,新區規劃建設要與當地歷史文化傳承有機融合、相得益彰。
雄安新區成立后不久,就迎來了由國家文物局組織的最高規格聯合考古隊,成員來自于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國家博物館、故宮博物院等。
從2017年6月到12月,聯合考古隊對雄安新區33個鄉鎮的640個行政村進行了拉網式調查,共登記遺址189處、墓葬43處,古代建筑15處、近現代文物16處。以時間劃分,新石器時代遺存價值突出、戰國和漢代的遺存最為豐富。
春秋戰國時期,雄安是中原的北疆。容城的南陽遺址曾被認為是戰國七雄之一--燕國的首都,最新考古調查顯示它可能年代稍晚,但城址規模大、功能復雜、考古價值依然很高。
雄縣的宋遼邊關地道則記錄了一場距今1000多年的戰爭。當時,這里是北宋與遼國交戰的前線,它也因此得名“保州”。300年后,蒙古軍隊入主中原,將它改為“保定”,意為“保衛大都,安定天下”。
按照法律,中國各級政府必須事先將文物保護措施納入建設規劃。在大型基本建設工程進行前,當地的文物管理部門還要組織對可能埋藏文物的地方進行考古調查、勘探。

雄安新區新石器時代遺存出土的陶鬲、陶罐。 河北省文物研究所供圖
“城市作為一種大型的聚落形態,是人類活動和自然環境相結合的產物。”中國社科院考古所雄安考古隊領隊何歲利說,通過考古探索古代城市的歷史、起源與演變,認識其功能、布局以及文化脈絡與內涵,能構架并指引現代城市的科學發展與規劃。
據透露,本次考古調查將所有遺存按保護級別、保存狀況和科學價值,劃為四個等級。針對將來的建設過程,各級遺存有不同的專業保護、發掘建議。
由于眾多遺存埋藏的很深,聯合考古隊特意選擇夏收和秋收結束的時間,好在不擾民前提下盡可能讓地表裸露出來。他們還動用了先進的機載激光雷達、高分辨航測等技術,并將文字、影像、數據模型等實時上傳到考古地理信息數據庫,以開展長期考古和保護工作。
2018年,聯合考古隊將在這次深度調查基礎上,對一些遺址展開更細致、深入的發掘。毛保中說,“考古調查絕不是發思古之幽情。因為考古的根本宗旨就是揭示人類活動遺跡,總結歷史發展規律,為人類未來的發展提供借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