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濤是青島市萊西木偶藝術團團長，也是萊西木偶藝術館館長。談到這件事，他卻連說了幾個“無奈”。“國內市場不景氣，去國外試試水。”

    幾個“無奈”，在道出姜玉濤探索不易的同時，也把現今非遺傳承與保護的尷尬之處展露出來。

    傳承不是想當然的事

    “我們現在就像落到玻璃瓶子里的蒼蠅，前途光明，但是沒有出路。”萊西木偶藝術團導演呂旭東一句形象的開場白，道明了萊西木偶戲的現狀，“我們不怕出丑，只給別人看我們做得有多好，是要出問題的。”

    在呂旭東看來，他們也可以過得“很滋潤”。“掛個非遺傳承人的名頭，自己出去謀個營生，什么都不管，還能領市里的補貼。”

    “我們想得是怎樣把萊西木偶戲發展起來，傳承下去。”姜玉濤說。

    2010年，山東萊西木偶藝術團的第一次商業演出在青島劈柴院上演。“我們沒有準備專門的音樂背景，還用原來的現場演奏方式，聽起來很嘈雜。”萊西木偶藝術團團長姜玉濤說：“因為萊西當地的農民不會說普通話，所以演出中都是用地方的語言唱地方的戲曲，這樣表演，形式倒是挺好，大家挺喜歡，但是演了一些什么，青島的觀眾完全聽不懂。”

    “觀眾聽不懂，也就漸漸失去了觀演的興趣，門票收入也就無從談起。演員要開工資，要制作演出木偶，還要培養傳承人，沒有錢，劇團一天都運轉不下去。”呂旭東拿出煙斗，猛吸一口，“拿個證書，開個會，那是傳達精神，不是非遺保護，傳承不是想當然的事兒。”

    活下去最重要

    2012年，姜玉濤開始嘗試通過木偶藝術品銷售來補貼部分木偶演出費用，但經過一段時間的運營，他發現這條路根本行不通。“唯一的出路只有改革木偶戲本身，讓演出受到市場的認可。以往的木偶戲演出形式已經不適應當今時代了，萊西木偶戲應根據時代的現實狀況有所創新、發展。”姜玉濤說。

    “萊西木偶戲的唱腔帶有濃厚的地域特色，大部分都是地方話，而且戲曲這種形式也很難吸引年輕人了。”呂旭東把戲曲元素淡化，以卡通和兒童劇的風格，講普通話，來吸引小朋友的注意。

    這種革新有沒有改變萊西木偶戲的內核？呂旭東無奈地擺手：“活著是第一位的。”

    “我們現在是在賺‘小孩子’的錢，一個小孩子至少能夠帶動一名家長對木偶產生興趣。”在呂旭東看來，這種革新頗具“諷刺”的意味：“現在應該叫木偶劇，不叫木偶戲了，本來是演給大人看的玩意兒。”

    “萊西木偶戲的經典代表作，我們也經常排，但很少有機會演出。”在姜玉濤看來，“木偶戲更側重于表演，形式和演出內容的創新并不意味著藝術內核的改變。”

    呂旭東則表示，不管有多困難，萊西木偶戲的經典劇目他們一定要傳下去，給子孫后代留點念想。

    走出國門只是一種嘗試

    與泰安皮影戲傳承人范正安的一番長談，促使姜玉濤產生要把萊西木偶戲推出國門的想法。

    過去幾年時間里，作為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的泰山皮影戲走出了國門，范正安先后赴英、法、德、日、韓等國家演出。2012年，法國木偶劇團藝術家還特意找到范正安進行學術交流。

    泰安皮影戲“外出鍍金”的成功，讓姜玉濤產生了類似的想法。“外國人觀看木偶演出的機會比較少，來自東方的古老藝術形式能引起他們的注意。”

    從2012年開始，每次演出，只要碰到有外國人來看，姜玉濤總要上前去與人交流一番，詢問他們對木偶戲是否感興趣。“至少，目前看來情況還是比較樂觀的。”

    “去國外演出，受到關注，然后再轉戰國內。”這是姜玉濤給自己定的策略。

    有著多年戲曲演出和院團管理經驗的臨沂市文廣新局副局長薛巖認為，這種套路具有可行性。“木偶戲不同于柳琴戲，柳琴戲側重于唱腔，而木偶戲更側重于表演，加以包裝，木偶戲應該能夠在國外走紅。”

    在呂旭東看來，這頗有“背水一戰”的味道。“去國外演出，成本和投入肯定成倍的遞增，如果探索失敗，姜總還能不能撐下去是個問題。”

    “因為興趣才接觸木偶戲，只要不倒，我就要把它傳承下去，木偶戲不能在我這里斷了香火。”姜玉濤說。

    傳承不能丟給某一群人

    呂旭東翻出報紙，指著上面的一段話：保護非遺不僅要靠政府部門對其“輸血”，更要靠社會組織、團體和個人的廣泛參與，增加文化認同，以生產性保護的手段促進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傳承與發展。他說：“我們應該算是社會團體或者是社會個人，我們也是在采用生產性的保護手段。”

    “我們知道要培育演出市場，但卻無力解決，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 說到這里，呂旭東有些激動，“傳承不是某一個人的事兒，也不是某一群人的事兒，市場的培育不能丟給我們自己。”他平復了一下情緒，“我們就是感覺堅持得太難。”

    姜玉濤插了一句：“我們希望政府能夠多給我們一些露臉的機會，讓更多的人了解萊西木偶戲，尤其是在一些大型的文化活動和旅游活動中。”

    “一部分非物質文化遺產隨著社會發展會消失，這也是必然的。”呂旭東有些落寞，“這些道理我們懂，但我們就是不想看著萊西木偶戲在木偶之鄉絕跡。”

    2013年，山東省文化廳公布了第四批“山東省民間文化藝術之鄉”命名名單，萊西市成功申報木偶戲之鄉。

    截至發稿前，萊西木偶藝術團傳來消息：2014年膠州春季木偶劇演出季將于5月17日在膠州市人民會堂上演。這是青島萊西木偶劇團作為民營院團，2014年首度針對未成年觀眾展開系列巡演的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