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50年代的一天,馮友蘭參加完土改,坐老鄉的驢車回家,趕車的是清華一個湖南籍的教員。快到家的時候,車翻了,所有人都摔到地上。那個趕車的年輕教員感到十分抱歉,馮友蘭幽默地說:“沒關系,這頭驢不懂湖南話嘛。”大家都笑了起來。
馮友蘭曾經跟女兒宗璞說起梁啟超先生的幾個兒子,一個學建筑,一個學考古,還有一個搞炮彈。他風趣地說:“梁思成蓋了房子,他搞炮彈的弟弟就拿炮去轟炸,然后,他的另一個弟弟正好去進行考古,這樣,梁家就永遠也不會都失業。任公的眼光多么深遠啊。”
抗戰初,清華教授們從長沙往昆明遷移,途經鎮南關,當時司機通知大家,不要把手放在窗外,要過城門了。別人都照辦,馮友蘭沒聽司機的話,把手放在窗外思考,為什么不能把手放在窗外?放在窗外和不放在窗外的區別是什么?其普遍意義和特殊意義是什么?還沒考慮完,手已經骨折了。
馮友蘭的女兒宗璞講:“在文革中,我們的房子多被人占了,大家都擠在一個小屋子里。當時我在城里工作,有一天回家,我母親就說來包餃子,改善生活。煮餃子的時候,這盤餃子就找不到了,后來找了半天,發現盤子被我的父親坐著,他根本沒發現,因為他滿腦子都在思考哲學的問題。”
說起馮友蘭,清華的老學生們第一個想起的竟是馮老口吃的毛病。“慧心者多口吃”,看來此話說得似有幾分道理。在清華,馮老的口吃與他的哲學成就一樣聞名。據說,馮先生念墨索里尼,亦必“摸索摸索摸索”許久。馮自美國歸,在清華開“古代哲人的人生修養方法”課,首次聽講者達四五百人,第二周減到百余人,第三周只余二三十人,四五周后竟只有四五人聽講。因為他的口才不堪卒聽,一句“學而時習之”的“而”字,要“而”一分多鐘,在學生中傳為笑談。然而在諾貝爾獎得主楊振寧看來,“馮先生把他的口吃轉化成一個有用的演講辦法”。他說,口吃的人通常演講不容易成功,于是每當口吃的時候,他都停頓一下,這樣一停頓反倒給聽眾一個思考他接下來講什么的機會。在這個情形之下,他后來講出來的這個話,往往是簡要而精辟,這也是很多學生喜愛聽馮友蘭講座的原因。◎張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