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友蘭先生生于1895年,卒于1990年。他經歷了滿清、民國和新中國,是個名副其實的世紀老人。他的一生坎坷多變,是非不斷,爭議甚重,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是一位名副其實的國學大師、哲學大儒,難免會招致非議。
之前讀胡頌平編著的《胡適之先生晚年談話錄》,涉及馮先生的一些段落頗為好玩,胡適之先生說:“在一個刊物上,知道馮友蘭認過一百三十次的錯。自己承認是無可救藥的資產階級。他本來是個會打算的人。在北平買了不少的房地產。1950年在檀香山買了三個很大的冰箱帶回去,冰箱里都裝滿東西,帶到大陸去做買賣,預備大賺一筆的。他平時留起長胡子,也是不肯花剃胡子的錢。”在馮先生的女兒宗璞所著的《舊事與新說》中也提到這個細節,可以與胡適之先生的話互相印證。馮先生在國外大學傳授中國哲學期間,國內正是人民解放軍節節勝利時,好些人都勸他留在美國,卻被他婉言謝絕了。他回國時確實從國外帶了一臺冰箱,這個洋玩意兒在當時的清華園甚至北京城都不多見。不過這臺冰箱并不像胡適之先生所說的是為了“大賺一筆”,后來學校醫院需要這個稀罕的洋玩意兒做醫療之用,馮先生馬上捐了出去。
胡適之先生看不起馮先生是個“會打算的人”,估計是覺得欠缺哲學家的風度吧。兩位都是中國近代有名的哲學大儒,但是風格截然不同。胡適之眼中的哲學家要不諳世事,但馮友蘭在研究哲學之余不忘日常生活的樂趣,買個冰箱扛回國,不失是個精明的哲學家。
抗戰初期,幾位清華教授從長沙往昆明,途經鎮南關,馮先生的手臂觸城墻而骨折。金岳霖曾很幽默地對宗璞提起此事:“當時司機通知大家,不要把手臂放在窗外,要過城門了。別人都很快照辦,只有你父親聽了這話,便考慮為什么不能放在窗外,放在窗戶和不放在窗外的區別是什么,其普遍意義和特殊意義是什么。還沒考慮完,已經骨折了。”哲學家在沉思的時候進入一種忘我境界,這種呆氣其實是免不了的。
根據馮先生的說法,哲學是對人類精神的反思,因此哲學家的生活就是無時無刻不在沉思地生活。哲學家在考慮問題時因為過于專注,難免有些“呆若木雞”的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