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我在原陽縣靳堂鄉郝庵村任大學生村干部期間，走訪到一位大鼓書老藝人。老人名叫薛繼富，時年已83歲高齡，老人講起他解放前在開封相國寺聽書時遇到的一件事。

    解放前夕，開封相國寺西偏院常有墜子藝人占棚演出，當時十幾歲的他常乘船過黃河到南岸的開封聽書。其中有一個男領班的帶著徐茂紅、徐茂蘭、趙金鳳、趙玉鳳、吳宗芬、吳宗翠等8名女墜子演員在那里占棚演出，另有兩個男的伴奏，一個拉墜胡，一個彈三弦。

    一天，正在聽書時，來了兩個身著綠衣服的國民黨軍官，大搖大擺地進了書場并一屁股坐到了前臺。領班的一見有生意來了，忙滿臉堆笑迎上去，遞上戲單讓二人點戲。其中一個高個的揮手將戲單打落在地，指著看起來年齡最小、個子最低的徐茂紅說：“唱《小黑驢兒》。”當時可是點誰的戲就意味著誰唱的好、觀眾買誰的賬呀，徐茂紅滿心歡喜，用手攏了一下頭發，撣了撣上衣，深施一禮，打板開唱。

    聽過《小黑驢兒》這段書的人都知道，這段書對演員來說是一個非常吃功的唱段，垛字句多，唱起來一句緊似一句，真是“唱好了黑驢段，唱不好噎死人”。待徐茂紅唱完，已是面頰泛紅，氣喘吁吁。領班的忙湊過去：“長官，還點……”“原身不動，《小黑驢兒》！”高個兒的瞇著眼慢條斯理地說。領班的忙對徐茂紅說：“小妮兒，長官聽中你的書了，快唱。”就這樣，徐茂紅剛唱完氣還沒喘勻，又深施一禮，打板開唱。這一次唱的就明顯有些吃力了，勉強唱完，累得大汗淋漓。領班的忙湊過去：“長官……”“原身不動，《小黑驢兒》！”高個兒的依然瞇著眼慢條斯理地說。“這……長官，” 領班的陪著笑臉說：“這妮兒年齡不大，連著唱了兩遍了，吃不消，不行了換換人？別管了，還是唱的《小黑驢兒》，包管叫你滿意。”“原身不動，《小黑驢兒》！”高個兒的惡狠狠地說。說著從衣兜里摸出兩塊銀元，“啪”的聲摔在桌子上說：“老子有的是錢！”領班的一見對方要生氣，急忙給徐茂紅使眼色：“長官抬舉你，快唱！”徐茂紅只好又唱起來。眼看快唱完了，只見兩個國民黨軍官忽地站起，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猛地向地上一摔，掏出***對著席棚“啪啪”就是幾槍，幾乎同時，書場東南角一個穿黑衣服的憲兵也掏出***照席棚打了一槍。一霎時，書場秩序大亂，聽書的哭爹叫娘擠扁頭往外跑，門口砸倒了一大摞，薛繼富被壓在最下邊，手脖都被砸腫了。真是苦了這幫墜子藝人，唱了半天，一分錢沒掙到不說，還被毀壞了不少桌椅板凳。

    作為一名年輕的曲藝演員，老人講的這些對我震動很大。使我真切感受到了舊社會墜子藝人那種得不到社會尊重、沒有尊嚴、廣受欺凌的凄苦生活，從而愈加珍惜現在的幸福生活。

    作者：薛 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