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秦國人并不知道范雎的本名,因此在他做了宰相后,國人仍叫他張祿,可是魏國并不知道,以為范雎早就死了。魏國聽說秦國將要來進攻自己,就派須賈到秦國去,希望阻止秦的進攻。范雎聽說須賈來到了秦國,就喬裝成一個普通人,穿著破舊衣服,從偏僻的小路走到須賈下榻的賓館,要求會見他。通過門人的引導,須賈一見到他,就驚訝地說:“范先生原來還沒有遭難呀!”接著他又問范雎在秦國干什么事。范雎說:“我給人家當傭人。”須賈很是可憐他,留他一道喝酒吃飯,席間,見他冷得發抖,就送他一件絲綢袍子。酒酣人興,須賈乘機問道:“秦國宰相張先生,你可了解他嗎?我聽說他被秦王寵幸,天下的事情都由張先生決定,現在我的事情能不能成功,全在張先生。你可有朋友熟悉宰相的嗎?”范雎說:“我的主人跟他很熟,就是我也能夠求見他,我很愿意把你介紹給張先生。”須賈聽罷異常興奮,又連連給范雎敬酒,過了一會兒,須賈又說:“不是四匹馬拉的大車,我是不能出門的,可現在我的馬病了,車軸也斷了,這可怎么行呢?”范雎很平靜地說:“您不用憂慮,我愿意替您去向我的主人借四匹馬拉的大車。”須賈笑而不語,只當范雎是在說酒話而已。
哪知范雎回去后,很快就帶來了四匹馬駕的大車,并且親自給須賈駕車,不久就進到了秦國宰相府。相府里的人都看見了這一情景,認識他的人都回避走開了,須賈感到很奇怪。到了宰相辦公處的門口,范雎對須賈說:“您等著我,我給您先進去向宰相先生通報一下。”須賈在門口等了好一陣子,仍不見范雎出來,就向守門人說:“范先生怎么還沒出來,是什么原因呀?”守門人說:“這里哪有什么范先生呀!”須賈連忙說:“就是剛才同我一起坐車進來的那個人。”守門人說:“那可是我們的宰相呀!哪是什么范先生啦?”須賈大吃一驚,終于知道自己要求見的秦國宰相張祿,原來就是范雎,他害怕極了。于是他脫下上身的衣服,跪著向前,通過守門人向范雎認罪求情。
這時候,范雎已經坐在富麗堂皇的帳幕中,兩邊侍從人員很多。須賈進到大堂里,頭也不敢抬,只是一個勁地磕頭,自稱死罪,臉卻是嚇得慘白,并說道:“我犯了該烹的死罪,愿把自己放逐到蠻荒之地,是死是活,全憑您來處治了。”邊說邊顫抖不止。范雎說:“你的罪行有三樁。其一,你以前認為我有叛賣的意圖,要私通齊國,因而在魏齊面前說我的壞話;其二,當魏齊拷打、侮辱我,并把我扔在廁所里,你不加以勸阻;其三,你們喝醉酒以后又往我身上撒尿,你是多么的不仁道呀!然而您今天之所以能夠不被處死的原因是由于一件袍子,加之還有戀戀不舍的朋友情意,所以我饒了您。”說罷,他讓須賈站起來,整束衣裝,哪知這位須先生跪得太久了,那陣驚嚇也要了他半命,怎么也站不起來。最后在幾個隨從人員的攙扶下才算離開宰相府,回去后就大病了一場,好幾天才緩過神來,卻不知是在云里還是在霧里。不過總算保住了一條命,須先生也知足了。后來范雎進宮向昭襄王報告了這件事,并準備打發須賈回去。
須賈病情稍有好轉,就打算回國,臨走之前向范雎辭別。范雎大擺宴席,留他吃飯,并把各國使者都請來,招待他們一起在大堂上用膳,酒菜十分豐盛。然而他獨獨讓須賈坐在堂下,把一盆豆渣放在他面前,讓兩個受過刑的犯人夾著他,像喂馬一樣地喂他。范雎數落他說:“替我告訴魏王,馬上把魏齊的頭送來!不然的話,我將派秦軍攻陷大梁,將所有的人都殺光。”須賈感到羞愧難當,很艱難地吃完了這頓“飯”,打這以后,他的胃口一直不好,總有一種惡心要嘔的感覺。
須賈回國以后,立即把這些情況告訴給了魏齊。魏齊自度魏國不是秦的對手,也很害怕,于是逃到趙國,躲在平原君家里。
秦王了解到范雎的不幸遭際,不由得更加佩服他,并決心一定要替他報這個仇。秦王得知魏齊在平原君家里后,就虛情假意地給平原君寫了封友好的信,希望平原君能到秦國共結友好之誼。平原君害怕秦國,又認為信中說的是真話,就來到了秦國,結果被秦王當作了人質。秦王寫信給趙王,要求他把魏齊的頭送來,否則,秦將加兵于趙,并且不放走平原君。趙孝成王于是派兵包圍了平原君家,情況萬分緊急,魏齊連夜逃了出來,去見趙國宰相虞卿。虞卿估計趙王終究是不能被說服的,就解下相印,同魏齊一道從小路逃出了都城,考慮到各國沒有可以投靠的人,就又跑到大梁,想通過信陵君的關系投奔楚國。信陵君也害怕秦國,拿不定主意,也不肯接見。恰好他的謀士侯嬴在身旁,對他不能急人之難大加數落了一番,信陵君十分慚愧,親自駕著車子到城外去迎接他們,并對自己沒有立即接見而表示歉意。哪知魏齊聽說信陵君起初表示為難,而沒有立即接見自己,很是生氣,一怒之下竟然抹脖子自殺了。趙王聽說魏齊已死,就割下他的頭送給了秦國。范雎得到魏齊的頭后,立即用油鍋將它煮了又煮,然后把那爛得不成樣子的東西喂給狗吃了,似乎這才解他的氣。這時,平原君也被放回了趙國。【原標題:一飯必償 睚眥必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