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南陽盆地走出,他頭上有一串耀眼的光環:最年輕的第六屆茅盾文學獎獲得者,夏衍電影文學獎一等獎獲得者———他叫柳建偉,擁有《突出重圍》、《英雄時代》等多部膾炙人口的作品。在新作《愛在戰火紛飛時》出爐之際,本報記者在北京八一電影制片廠專訪了這位被稱為“文學推土機”的作家,解析了他的三重身份。
作者簡介:
柳建偉,河南人,軍旅作家、茅盾文學獎得主。先后畢業于解放軍信息工程大學、解放軍藝術學院、魯迅文學院、北京師范大學,獲工學學士、文學碩士學位。現為中國作家協會會員,四川巴金文學院創作員,河南文學院院士,成都軍區某部中校。
1985年開始發表作品,有小說、評論、報告文學三百余萬字面世。主要作品有長篇小說《北方城郭》、《突出重圍》、《英雄時代》、《SARS危機》,長篇報告文學《紅太陽白太陽》等。《英雄時代》獲第六屆茅盾文學獎。
《愛在戰火紛飛時》小說概要:
戰略要沖河南桐柏地區大商戶張家的二少爺張世杰,在讀書時就已加入共產黨。抗戰伊始,他本欲與未婚妻楊紫云一道投奔新四軍,卻陰差陽錯看著楊紫云上了抗戰第一線,而自己卻在上級黨的安排下,留在當地利用身份之便做了一名地下工作者。在硝煙戰火中,他在敵后組織抵抗力量,開辦酒精廠,往根據地送戰略物資,與日軍、偽軍、漢奸以及國民黨軍展開了殊死周旋……
抗戰進入關鍵時期,太平鎮張、朱兩大家族的世代仇怨驟然激化,兩個家族兩代人之間逐漸從生意上的角逐演變到了戰場上的生死較量。這其中既有共同對外的、與日本軍隊的殊死作戰,也有勾心斗角、互扯后腿的反復糾纏。
抗戰勝利后,為了保護革命的力量,張世杰把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武裝隊伍送到了解放大軍之中,而自己卻不得不承受舊勢力反撲所帶來的接二連三的喪親之痛以及身份不能暴露所帶來的誤解和指責。
在這部作品中,感情戲占了相當篇幅。在對未婚妻楊紫云的失望和黨組織的安排下,張世杰不得已娶了自家丫環鐘梧桐為妻,而楊紫云也只得再次協同朱國柱在國統區繼續情報工作,最終因身份暴露犧牲在了張世杰的懷中……解放后,歷經波折的張世杰,放棄了將軍的授銜,在故鄉桐柏太平鎮做起了小學校長,與遺孤兒童相伴終生。
作家柳建偉
“另類英雄”集傳奇、地下、平民于一身
記者(以下簡稱記):新書《愛在戰火紛飛時》就要出爐,根據它改編的新劇也就要問世,您對溫兆倫扮演的地下黨張世杰滿意嗎?
柳建偉(以下簡稱柳):下月開始就要在地方臺輪番播出了,應該說他表演的比我想象的好,雖然他沒有相關文化背景的積淀,但可塑性還是很強的。
記:梁家輝、劉德凱、魏駿杰等港臺演員詮釋紅色作品都曾遭質疑,當初導演董亞春選溫兆倫時,您有過擔心嗎?
柳:起初是有點,我筆下的張世杰是從23歲寫到34歲,擔心溫兆倫演年輕的時候有“裝嫩”的嫌疑,出來效果還不錯,比他演的《無國界》行動那些要好。
記:康紅雷導演的《士兵突擊》正在全國熱播,他曾表示,軍旅劇不太適合涉獵情愛,但小說中的主人公卻有三段戀情,您怎么看待康導的說法?
柳:他說這話不新鮮,多年前不就有個作品叫《戰爭讓女人走開》嘛。《士兵突擊》的成功的核心原因不在于不寫情愛,而是與受眾的心理訴求相吻合,與社會大環境想吻合。房市、股市大熱,選秀泛濫成災都是浮躁的表現,大家急于求成,精神層面缺失。在這種精神苦悶期,許三多這樣有點類似阿甘的人物,智商、情商都比我們高,很容易引起共鳴。
至于我小說中張世杰的三段戀情,他都是為了全局考慮,第一個女友也是地下黨,可后來去軍統當了間諜,張世杰不知情,兩人擦肩而過;第二個是國民黨參議員的女兒,別人都讓他娶她,他卻要與命運抗爭,娶了當初他贖下、被賣到妓院的丫鬟。后來,他身邊的戰友、親人相繼死去,有點一將功成萬骨枯的感覺。
記:《亮劍》里的柳云龍、《歷史的天空》里的姜大牙、《狼毒花》里的常發等,這些“另類英雄”這兩年引發了大家的熱議,您筆下的張世杰可算是“另類英雄”,屢次違反革命紀律,先后與三個女人產生愛情……
柳:他們描寫的都是“傳奇英雄”,但張世杰是“傳奇英雄+地下英雄+平民英雄”,他是“石光榮+安在天+姜大牙”的結合體。張世杰是一個自覺的革命者,出身當地名門望族,受過高等教育,極具商業才華,基于對共產主義的信仰,他加入地下黨,在敵占區與國民黨、土匪和日軍之間巧妙周旋,直至革命勝利。然而解放后,他放棄受銜,回到故鄉桐柏當了小學校長,與革命遺孤相伴終生。
借《愛在戰火紛飛時》“突出重圍”
記:有人說,正是因為有《突出重圍》、《激情燃燒的歲月》、《亮劍》、《英雄無語》、《我在天堂等你》等一批優秀作品的出現,讓軍旅文學進入了第四次浪潮,但這個時期軍旅文學的體裁和題材失衡了,您怎么看?
柳:現在的軍旅題材的作品形成了兩大模式,一種是戰爭題材的,像《激情燃燒的歲月》、《歷史的天空》、《亮劍》中的傳奇英雄的描寫,主人公都是“流氓無產者”,為了生存,遇到了一個革命時期,跟對了領導,熬過了戰爭,成為英雄;一種是現實主義題材的,在《突出重圍》的影響下,又出現了《垂直打擊》、《沙場點兵》、《戰爭目光》等類似作品。我是現實主義題材的始作俑者,壓力很大,這些年一直在尋求突破。再好吃的菜,吃多了也會膩,我希望《愛在戰火紛飛時》從觀念、認識上突破以往,爭取超過影響最大的《亮劍》,成就最高的《歷史的天空》。
記:從17歲開始創作至今,在這27年的歷練中,您遇到的最大困難是什么?
柳:早期的確遇到找突破方向的問題,當時熬過來的主要方法:一是“咬定青山不放松,任爾東南西北風”,也就是認準目標;二是“相信吧,那美好的日子終將來臨”,也就是相信自己;三是“過去了的,將會變成親切的懷念”,也就是把這些困難和困惑當做財富。現在的狀態還不錯,沒什么大問題。
編劇柳建偉當編劇只為提高生存質量記:您的頭上有很多光壞,最年輕的茅盾文學獎獲得者,人民文學獎、華表獎、金雞獎、飛天獎、金鷹獎、金星獎、解放軍文藝大獎等獎項的獲得者;您也有很多職務,諸如中國作協全委委員,中國作協影視委員會委員,中國電影家協會會員,八一電影制片廠文學部策劃部主任,中國作協影視委員會委員,中國電影家協會會員等,您怎么平衡這些?
柳:我現在是職業電影人,由作家轉成了編劇。電影成了我的生存的基礎,但我還是更喜歡小說的自由度。寫小說作者可以自由掌控,而改編成電影和電視劇后,我就無法掌控了,就像《愛在戰火紛飛時》,小說的開頭和電視劇完全不一樣了。所以,我一般不去過多評價改編后的電視劇,我只能說———我對我的小說負責。對我而言,當編劇只是提高生存質量的手段,真正要慰藉心靈還是得靠小說。
記:但目前國內的編劇地位并不容樂觀,不久前《暗算》的原著麥家就稱被制片方“暗算”了,您有類似遭遇嗎?
柳:我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了,你留心一下影視作品的海報就可發現,上面可以找到美工、場記,有時你卻找不到編劇。編劇是一劇之本,現在很多編劇都面臨制片方“過河拆橋”的尷尬境遇,但這個現狀誰也無力改編。投拍前,編劇還是個人,一旦建組,很多編劇就成了不相干的人。我的作品中,反響比較好的都是改動不大的,獲得茅盾文學獎的《英雄時代》,連敘事方式都改得不一樣了。我不是控訴,這是現狀,目前電視劇的制作水準整體呈下降趨勢。
記:大家沒有想過聯合起來抗爭一下嗎?
柳:沒法抗爭,聯合起來也沒用,這是大環境所致,只能說再簽合同細致點。細心看電視劇的人或許可以發現,“根據XXX作品改編”幾個字很難在顯著位置找到,有的干脆就不打,我看了一下《愛在戰火紛飛時》,那一行字出現就三分之一秒,得用***暫停一下才能看清。這種事情,只能吃一塹、長一智,下次再簽約時弄得更詳細一些,在條款里寫明“根據柳建偉作品XXX改編”的字體、出現時間及位置,這樣才能保障自己的合法權益。
記:您一直說自己是個“杞人憂天”的人,是為編劇所處的現狀憂慮嗎?
柳:不光是為編劇的待遇,還有很多天能塌下來的事情。中國人歷來缺乏危機意識和憂患意識,我寫的東西就是要給人們帶來這種意識
記:2005年您憑借《英雄時代》成為第六屆茅盾文學獎最年輕的獲得者時,也曾遭遇非議,您很少回應此事,當年是怎么“突出重圍”的?
柳:我一直認為回應沒有多大用處,現在文化多元后,評價標準也開始多元化。現在是主體的聲音不存在,雜音特別多,誰罵你,很正常。還有些人是語不驚人誓不休,有些人愛雞蛋里挑骨頭。現在評論界有個大毛病,電視劇不看完就評,小說不翻完就罵,道聽途說幾句就要發表長篇大論。我完全接受讀者對我的作品有看法,甚至提出尖銳批評,但一定要看完我的作品之后再評。
記:您剛才提到了社會浮躁問題,那您覺得現在一批年輕的作家如何?
柳:現在作家的年齡越來越小,6歲的都有了,比張愛玲成名還早。或許是張愛玲那句“成名趁早”被放大了,現在“80后”的作家也算成事了。郭敬明抄襲那事,法律都判了,可人家就是不道歉,他的粉絲照追,他的書照樣熱賣,現實就是這樣。凡人柳建偉自稱偽體育迷生活偶爾烏龍記:聽說您的圍棋下得不錯,小提琴也拉得不錯?
柳:圍棋沒時間下了,三年都沒摸過了,以前還是個業余二段,現在連一級恐怕都達不到了。去年還新買了把小提琴,現在也不常拉了。
記:那您現在還有什么業余愛好?
柳:我算個偽球迷吧,除了馬術的評判規則我不太了解外,所有奧運項目和非奧項目我都了如指掌。業余時間我幾乎都看電視,不愛鍛煉,也沒有因寫作留下頸椎、肩周炎等疾病,什么世界杯、F1賽車、NBA總決賽等都是必看節目,所以明年的奧運會一定要好好看看。
每逢賽事,若無火燒眉毛的加急事情打擾,連上衛生間時,都要拉開一條門縫豎起耳朵聽……
記:雖然您的作品很深入人心,但有朋友說生活中的您有點烏龍,還有被他們傳為笑柄的趣事。
柳:有一次,我上潘家園古玩舊貨市場興沖沖買回3對小巧玲瓏的銅獅子,居然只有一只公獅,其余5只全是母獅,此事被一直被朋友們傳為笑柄。 □本報記者|黃笑宇|文【原標題:柳建偉:慰藉心靈依舊靠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