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河船工號:喊盡人生悲與歡(1)
2013/9/13 9:38:15 點擊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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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河是一位飽經滄桑的母親,船工號子是母親身上眾多飾片的一種,它樸實無華卻大氣厚重。它伴隨著母親的腳步從幾千年前叮當走來,撒下一路清音,一路燦爛,像風起處,河面上綻放的美麗的朵朵浪花。
悲歡離合一聲號
“我的家在黃河岸邊,邙山腳下,往北看,河中白帆點點,蔚為壯觀。。。。。。”,3月一個風和日麗的上午,我站在孟津鐵謝村北的黃河堤上,一邊望著腳下的黃河水波光粼粼,緩緩東流,一邊聽著陪同采訪的孟津教育電視臺張正軒老師自豪地背誦他小時候的作文。張老師回憶,小時候他在鐵謝渡口所見,每天聚居在那里的大小船只,從東往西排,上下足足有五里多長。
這上下五里多長的船隊定格在了我的腦海,我沉迷在“白帆點點”精美的意象中,幾天來關于黃河船工號子的種種所見所聞所思所想也在這一刻涌動,點點滴滴匯聚到一起,終于,像一股澎湃的黃河水,不可抑止地噴發而出了。
想來也很自然,像其他許多出自勞動實踐的號子一樣,船工號子也是在行船活動進化到一定過程,人與自然,人與勞動相碰相撞出的一朵藝術之花,是人的情感積累到一定過程后自然而然的發泄和噴涌。想想看吧,黃河九曲十八彎,百里千里的水程一路走來,啞口無言是何等的落寞與蒼涼,無聊與無趣。這時候的一聲唱,一聲喊,會給沉悶的心靈帶來多少新鮮和刺激。這是風平浪靜的時候。那風起浪高,水急灘險時呢?從心底蹦發的呼喊會讓人聚精集神,步伐一致,萬眾一心,戰勝種種艱難險阻,創造個個人間奇跡。船工號,是枯燥生活的調和劑,是灰暗情緒的潤滑劑,是齊心協力的粘合劑,是力挽狂瀾的催化劑,酸甜苦辣,悲歡離合,種種人世間的遭際遭遇,盡在這粗獷或纏綿的一聲喊了。
“黃河從來不行啞巴船”,在黃河岸邊走訪的時候,我們不止一次地聽到從老船工嘴里蹦出這樣的話。從船下水到船上岸,每一個過程都伴有不同的號子。船下水時有“威標號”,起錨時有“起錨號”,搭蓬時有“搭蓬號”,揚帆時有“揚蠻號”,調頭時有“帶沖號”,撐船時有“跌腳號”,快到碼頭時有“大跺腳號”,在兩船之間穿行有“車擋號”,拉纖時有“喂喂號”等等。有疑問了,“揚帆”怎么成了“揚蠻”?這關系到舊時行船的一條規矩,不管是掌船的還是坐船的,上船后說話是有許多禁忌的,因為“帆”與“翻”是同音,為避諱計,“揚帆”被說成了“揚蠻”,同樣的忌諱很多,比如話語中不能有“扳”,不能有“散”,不能有“擱到那兒”。行為上,坐在船上不能“滴拉腿”,就是不能坐在船幫上兩腳懸空亂踢。凡此種種,你說他可笑也罷,愚昧也罷,但在船工的心里,這些規則是具有泰山壓頂的力量的,是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的,這是他們害怕自然,敬畏自然,與自然相抗相爭的一種妥協,是他們內心的一種安慰,別小看了這種安慰,它在行船時起到的作用是不可估量的。
船工號子的內容和節奏,是隨著河道的變化,行船時勞動強度和勞動節奏的變化而變化的。谷深峽險,水流湍急,需要逆流而上,步步艱難之地,號子短促有力,幾乎沒有歌詞,全是的單個的“嗨”、“嗨”聲,聲如金石,氣沖霄漢,讓人血脈賁張,斗志昂揚,任你水多急浪多大,也要一沖而過,一過而始心安;浪平岸闊,水流緩和之地,號子內容豐富,聲調悠揚,節奏舒緩,讓人有美景天成,渾然忘我之念。
船工號子的歌唱方式,或者說是呼喊方式,主要是“領合”式,有人領唱,有人合唱,領的是號子的主體,句子較長,有實際內容。合的也有長句,但大多是無實際內容的襯詞,如“哎嗨”一類。老輩船工講,舊時黃河,每一個船上都有一個“號頭”,就是領唱的,這個“號頭”不是誰都能當的,必須是聰明伶俐,思維敏捷之輩,能觸景生情,能情生歌起,因為黃荷號子的許多內容,都不是現成的,都是現編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山,一水一浪,都在編料之中。編好了的號子,“號頭”唱,眾人“合”,在這一唱一合之中,黃河船工號子的萬千韻味,黃河船工的諸多心情,都飄揚在浩蕩的黃河上空了。
我們在孟津縣王莊村采訪時,77歲的老船工任遂奇即興給我們哼起了一個船號,“哎嗨,腳蹬地呀,手扒沙呀,哎嗨,掙倆錢呀,哎嗨,養活家呀,哎嗨。。。。。。”,他一個人兼了“號頭”和合者,沒有了現場的氣氛和烘托,又由于年齡的原因,他哼得很輕,很隨便,但我們還是聽得入了神,剎那間,黃河的驚濤駭浪劈空而來,纖夫的號聲驟然響起,聲裂云天,若黃河不羈的咆哮,滌蕩著我們的心靈。 【原標題:黃河船工號:喊盡人生悲與歡(1)】
責任編輯:C006文章來源:洛陽網 2007-06-26 作者:陳旭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