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馮智軍
在收藏領域里,常見各種中國古代書畫作品的“雙胞胎”之作。這些從構圖、筆墨甚至名稱等各方面都十分類似的作品之間有著怎樣的先后關系和真偽之別,一直被學術界和收藏界津津樂道。
5月1日至3日,2015年中國宋元繪畫(衡水)國際學術研討會在河北衡水中國書畫博物館舉辦。據中外友好國際交流中心主任柯志華介紹,此次組織宋元繪畫研究,并不是要自美其美、固步自封,而是在“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與共、天下大同”的理念下,認識中華傳統文化之美。研討會上研討的25件宋元繪畫作品均出自衡水中國書畫博物館,與會的專家們共發表針對上述作品的研究報告和學術論文30余篇。
衡水中國書畫博物館館長劉新崗發表的《誰是真正的“燕家景致”》,針對分藏于衡水中國書畫博物館和美國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兩件《夏山圖》的真偽進行了全面深入的學術探析,引起文博界、美術界專家學者們的關注。
從畫面上看,兩件《夏山圖》均為全景式橫幅畫卷,描繪北方夏季的山野景物。現藏于美國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的《夏山圖》卷(以下簡稱“美博本”),為淡設色絹本,縱45厘米,橫114.8厘米。此圖原題為“燕文貴夏山圖”,押縫有“宣和”“大觀”章,其上鈐有乾隆八璽——“古希天子”“五福五代堂古希天子寶”“壽”“八征耄念之寶”“卍有同春”“即事多所欣”“乾”“隆”,并鈐有“蕉林梁氏書畫之印”“冶溪漁隱”“蕉林居士”和“蕉林書屋”印鑒,為清宮舊藏,并以“燕文貴夏山圖”著錄于《石渠寶笈》重編。此卷于清末民初流出清宮,至新中國成立前由王季遷收藏并帶往美國,后入紐約大都會藝術博物館。上世紀70年代中期經美國書畫鑒定家方聞教授考證,認為此卷不應是燕文貴所作,而應為燕文貴的弟子——宋仁宗時期圖畫院袛侯屈鼎所作。而現藏于衡水中國書畫博物館的《夏山圖》卷(以下簡稱“中博本”),亦為設色絹本,縱41厘米,橫110厘米。無任何名款和收藏印鑒。
就整體畫面而言,劉新崗認為,北宋特別是前期,更強調寫真山真水,“中博本”與“美博本”構圖幾近相同,且描繪的都是北方夏季雄奇的山水;北方的山應是春季盎然、夏季茂盛、秋季蕭瑟、冬季荒涼,四季分明。于樹木植被而言,“美博本”《夏山圖》與“中博本”《夏山圖》雖然株數相近,然在點葉上卻少了許多,相比則難現夏山的茂盛,倒使人感到有點兒蕭瑟感,確切地說更像秋山。這與“燕家景致”的謹嚴、逼真描繪是有著很大差距的。
劉新崗又逐一分析:強調立體感是北宋山水畫的共性特征之一,且“整體立體感強”也是“燕家景致”一大特點,“中博本”在這方面要優于“美博本”;
山石、樹木的質感,“中博本”又明顯優于“美博本”;再看泉瀑、水瀉,“中博本”水瀑下泄且伴有霧氣升騰感,有著明顯的“三維”感,而“美博本”是“二維”,只是平面的“直線兒”;梭于山腰的云,“中博本”使人明顯看到并感到了云的“簇擁”,也就說“三維”感更強,而“美博本”是平平的“二維——面”,難談質感;亭臺樓榭,“中博本”筆注粗而質樸,而“美博本”則細而輕浮,二者雖構圖幾近一致,但因筆觸、力道有別,而使所現物像質感有別。若將兩圖在放大300%的情況下對比,則效果更為明顯:“中博本”上的每一條線仍然是連續的線,而“美博本”上線則成了斷斷續續的狀態。
此外,兩件《夏山圖》在具體描繪刻畫上也存在著明顯差別,一是用筆的量上,二是用筆的質上,也就是所下的“功夫”有別。古人曾云“三日一山,五日一水”,強調的就是“功夫”,假如“美博本”半月十天畫竟,而“中博本”則非月余難成。從畫卷的滄桑感而論,直觀感覺“中博本”要比“美博本”“蒼老”許多,歲月痕跡深刻,尤應提及的是,“中博本”《夏山圖》用絹,為典型的北宋絹,這又不失為一個重要依據。
劉新崗還從印鑒等方面對“美博本”《夏山圖》上的“宣和”“大觀” “司印”“蕉林梁氏書畫之印”“冶溪漁隱”“蕉林居士”“蕉林書屋”等印鑒進行對比分析,認為是偽印。推定“美博本”《夏山圖》不可能進過宋御府與明內府,也不是梁清標舊藏。
通過種種對比,劉新崗認為,“美博本”《夏山圖》應是脫胎于“中博本”《夏山圖》,二者雖貌似而神離。并推斷:無任何款識及收藏印的“中博本”《夏山圖》上部明顯地被裁掉4至5厘米,左右兩邊也裁了少許。這也許與“美博本”《夏山圖》進清宮有關,不排除又是一出“貍貓換太子”。“由此可見,‘中博本’《夏山圖》與‘美博本’《夏山圖》,無異于又是‘無用師卷’與‘子明卷’的《富春山居圖》相類境遇,想必會引起學術界的進一步探討。”劉新崗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