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遺體捐獻,在相對開放的城市來說,尚且少之又少,更別說在農(nóng)村了。而今卻有一名生于農(nóng)村、長于農(nóng)村的八旬老太太,決心要在百年后,把自己的遺體捐獻給醫(yī)學事業(yè)。為此,她還給兒女們下了“通牒”:這是她人生最后的一點心愿,誰阻止她捐,就是不孝。
對此,有人感慨道:“活了幾十年,沒見過像老太太這樣思想先進的……”
那么,是什么力量給了老太太如此大的勇氣?她的親朋好友又有何看法?
“大娘,您去160(解放軍第九十一中心醫(yī)院)看誰呢?”
“我不看誰,去辦點閑事。”
“你都恁大年紀了,去醫(yī)院辦啥事?”
“我想捐遺體,找不到地方,想去問問人家收不收……”
持續(xù)了近一個星期的倒春寒天氣,天空終于放晴。
4月16日一大早,一位滿頭銀發(fā)的農(nóng)村老太太,匆匆吃過早飯,手拿一個粗布包,在武陟縣行政服務中心附近,獨自攔了一輛開往焦作的汽車坐了上去。
粗布包里裝的是老太太家的戶口本、她的身份證,還有兒媳婦給她寫下的電話號碼。
路上,鄰座一名乘客和老太太聊了起來。
這一遞一句的對話,引起了同車人的注意。一位同車人聽到對話后,不無感慨地說:“我活了三十幾年,先進人物見了不少,沒見過像太太這樣先進的……”隨后,這位同車人給本報打來了電話。
得知這一消息,記者隨即前往采訪。
老太太的心事:
死后燒成灰啥也沒了
不如捐了讓學生們用來學習
要捐遺體的老太太叫郭秀蘭,家住武陟縣龍源鎮(zhèn)東仲許村,今年80歲了。
提起捐獻遺體,郭秀蘭說,早幾年她聽人說,一個人死了如果把眼角膜捐出去,能給兩三個人帶去光明。從那時起,她有了捐獻眼角膜的想法。
“現(xiàn)在都興火化,人死后一燒,就剩點灰了,啥用處也沒有。兒孫們弄個骨灰盒放家里怪嚇人,要是埋到地下,孩子們弄個土堆立個碑,又妨礙人家種莊稼了。想來想去,還是捐了干凈。”郭秀蘭說。自從有了這樣的想法,她便隔三差五地跟兒女們說這事兒。今年春節(jié),她把兒女們都叫到家里,商量捐獻遺體的事。
郭秀蘭說:“兒女們都說:‘大過年的,說這事干嘛?’可我都80歲的人了,人家好胳膊好腿的,說沒就沒了,這事我不能再往后拖了。”
最終,郭秀蘭的兒女們口頭上同意了她的想法。這不,倒春寒天氣剛過去,郭秀蘭就急著要找醫(yī)院捐獻遺體。
“昨天俺就想出來找,可兒媳婦說太冷了,讓改天再來。我害怕小醫(yī)院沒頭使,人家不要,就來市里找大醫(yī)院了。”郭秀蘭說,她也不認識道兒,幸虧路上有好心人幫助,她才找到了醫(yī)院。
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記者帶郭秀蘭趕往我市接受遺體捐獻報名工作的市紅十字會。
在市紅十字會,當工作人員拿出遺體捐獻志愿者申請表讓郭秀蘭看時,她臉上卻露出了尷尬的笑容。她對工作人員說,她沒上過學,不識字,只要告訴她哪填哪不填就行了。她還留下了市紅十字會的電話號碼,說有啥事可以再打電話問。
走出市紅十字會,郭秀蘭臉上的皺紋明顯舒展多了。她說,她現(xiàn)在就回村里蓋章,讓兒女們簽字,過兩天就把表送來。這事一辦完,她的心事也就了了。
在送郭秀蘭去車站的路上,她說,她膝下有4個女兒和1個兒子。兒子最小,一直在外面跑車,二女兒和三女兒和她是一個村的,大女兒和四女兒則在市區(qū)一所學校開澡堂。
“在哪所學校開澡堂?您來了也不去看看她們再走?我送你去吧。”聽了記者的話,郭秀蘭擺了擺手。
她說:“大妞、四妞的澡堂沒開多久,忙著哩,去了盡添亂。再說,我能動能跳,不用麻煩她們。等過兩天來送表,需要她們簽字時,再去也不遲。”
樸實的語言,爽快的做法,讓人在不經(jīng)意間對這位八旬老人充滿欽佩之情。老人究竟是一個什么樣的人?對老人想捐遺體這事,她的兒孫們到底持什么態(tài)度?記者隨后聯(lián)系到了郭秀蘭的大女兒、四女兒,并到老人的家中進行了采訪。
兒女眼中的郭秀蘭:
老先進,脾氣老“怪”
“俺媽?人家老黨員了,干啥都好先進!”
“脾氣老‘怪’,說干啥就得干啥,思想很開闊,也很開放,用現(xiàn)在的說法叫‘前衛(wèi)’……”
一提起母親,郭秀蘭的兒女們這樣評價她。
郭秀蘭的兒子說,母親1953年就入黨了,在村里當過十幾年的婦女主任。這幾年,只要他們姐弟幾個聚到一起,母親就會提捐獻遺體這件事。他以前覺得母親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她把這事提上了“議事日程”。她對他們姐弟幾個說,活著的時候,只要他們多看看她就行了,等百年后把遺體一捐,骨灰也不用要,也不用讓他們姐弟幾個費事。
“母親就是這么‘怪’。”郭秀蘭的三女兒說,“父親一直在外工作,我們姐弟5個都是母親一手拉扯大的。忙完家里的事還要忙村里的事,但母親從來沒有抱怨過什么,干的事大家也都服氣。
孫子眼中的郭秀蘭:
太愛關(guān)心人,用土話叫“好嘟嚕”
臨近中午,郭秀蘭正上高三的孫子屈公樸帶著一個同學回家了。提起奶奶,屈公樸笑著說:“俺奶可啰嗦了,用土話叫‘好嘟嚕’。”
只要屈公樸在家,郭秀蘭就喜歡問他:“你穿得冷不冷?吃飽了沒有?”前幾天倒春寒天氣,屈公樸差不多都穿上棉襖了,而郭秀蘭還是不住地說他穿得太薄。
“不過奶奶也都是好意,這我知道。”屈公樸說,他8個月大時,就跟奶奶一起住。有一次,他半夜發(fā)高燒,奶奶連忙起來用濕毛巾給他搭上,然后又叫上父母把他送到醫(yī)院看病。奶奶的好,他不會忘記。
老伴眼中的郭秀蘭:
對誰都好,就是愛和他較真
就要開飯時,郭秀蘭家發(fā)生了點小插曲。
郭秀蘭對要盛米飯的外甥女說:“多盛點,別不夠了。”
而聽到這話,郭秀蘭的老伴屈伸提出了異議:“盛那么多干嘛,少盛點,吃完了再添不是一樣?剩下了怪可惜。”
老兩口爭辯著,米飯也盛好了。飯后,郭秀蘭解釋說:“孫子帶著同學回來了,都是生人,要是盛的飯不夠,人家又不好意思再盛,那還不餓著人家了?”
而對此,屈伸說:“她呀,對誰都好,就是愛和我唱對臺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