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想寫寫鄒少和，鑒于史料打撈的艱難和見證人的稀缺，兩年來，這件事橫在了我的心上。有人該問了，鄒少和是誰��？鄒少和，著名畫家，工花卉，畫風古拙清艷，名垂一時，他主張作畫“以造境為上”。著名京劇藝術大師姜妙香、沈曼華、程硯秋、尚小云和著名豫劇大師陳素真均從其學畫。他還嗜戲曲、精通音律，第一個寫出豫劇史論專著，曾為陳素真修訂劇本，斟酌唱腔。

    是真名士自風流

    鄒少和（1872~1945），名鄒廷鑾，字“少和”。祖籍江蘇無錫，自幼隨父親定居開封。鄒少和出身丹青世家，為清初著名畫家鄒一桂后裔。自幼受家庭熏陶，鄒少和常寫詩作畫。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秋，他在開封的河南貢院參加鄉試，中第389名舉人。第二年他在開封參加禮部會試，沒有考中進士。于是就進京報捐，得巡警部“警正”職。鄒少和酷愛戲曲，在京數年，結識許多劇界名流，如京劇界的楊月樓、汪桂芬、孫菊仙、俞菊生、王楞仙；梆劇界的侯俊山、田際云等。

    辛亥革命后，鄒少和返回開封，居住在開封教經胡同，時常寫字繪畫，自得其樂。他書法流暢，秀美又剛勁，既有鐘王之意，更有唐碑之氣。他與著名書畫家祝鴻元惺惺相惜，義結金蘭。鄒少和的回歸促進了開封京劇、豫劇的發展，許多青年演員拜在他的門下。1933年，開封劇壇興盛，京劇名角紛至沓來，鄒少和在北京很多年，不少京戲名角跟他學過畫畫，不斷有新朋故友來開封拜訪他。1935年，程硯秋先生來開封演戲，首先看望的就是鄒老先生。1936年春，尚小云先生來開封演戲，也是先去拜望鄒少和。梅蘭芳來汴后專程登門拜訪，到鄒少和家作畫談藝。與這些名角相見，鄒少和一高興就會畫畫相贈，每畫畢，他常常會乘興再唱段京劇。

    力捧陳素真

    當時開封的河南梆子名家薈萃，鄒少和雖喜歡京劇、梆子，卻從不看坤伶演出。陳素真的《三上轎》在豫聲劇院唱得滿城叫好，他照樣不看。他很怪，討厭坤角。后來，這個多年養成的習慣被好友祝鴻元給改變了。一次祝鴻元向鄒少和推薦陳素真說：“陳素真這個坤角和別的不同，是誰看誰迷，越看越迷，你不看，當然不知道她怎么個好法了，你一看就相信我不是替她吹噓了。不信，咱哥倆打賭。”于是鄒少和去看了陳素真演的戲。不用說看三場，只看一次《凌云志》，他就被迷上了。 鄒少和與祝鴻元十分欣賞陳素真的演技，當時大加推廣，成了名副其實的“捧陳派”。在陳素真的嗓子出現問題的時候，鄒少和收她為學生，傳授繪畫技藝，以培養陳素真的文化素養。陳素真曾回憶說：“我的嗓子壞了之后，天天都在鄒老家，簡直成了鄒老家的一分子，他二老無兒無女，真把我當成女兒看待了。鄒老的畫當時是首屈一指的。他和祝老是結義兄弟，祝老擅長畫山水，鄒老的山水畫雖也很出色，但在開封他卻只畫花卉，那時的文士是多么仁義��！鄒老為人耿直，絕不攀高結貴。”當時河南省主席劉峙請他畫畫，他婉言謝絕，有權有勢者無論怎樣邀請他，他都不畫。如果是藝人求他畫，他卻有求必應。陳素真在鄒家天天看他老人家畫畫，她學會了磨墨、洗配色盤子。鄒少和教她畫牡丹、芍藥、荷花、菊花、蘭花、梅花、桃花等。

    為了打造陳素真，鄒少和與樊粹庭共研劇作，聯合一批戲曲愛好者與樊粹庭合編新劇本，內容多針對國難當頭的局勢，激勵人民保衛國土，保持民族氣節。有時宣傳禁毒及提倡女權等。鄒少和還促進了京劇豫劇的交流，他把陳素真的拿手戲《滌恥血》劇本給了尚小云，后來改編為《綠衣女俠》，成了尚派的保留劇目。程硯秋拿自己私房戲《荒山淚》換走了陳素真的《齒痕記》。鄒少和高度評價陳素真說：“豫劇向無坤伶，近十年來始有之。就中陳素真者，為坤伶之翹楚。珠喉玉貌，舉止嫻雅，能造新音，尤工表演，一時以豫劇中之梅蘭芳視之。”

    為豫劇存史立傳

    鄒少和對戲曲涉獵廣泛，不僅喜愛昆曲、京劇，同樣看重豫劇。1937年冬，鄒少和“綜平生之見聞，憶念所及，筆之于楮”，寫成《豫劇考略》一文并石印發行。《豫劇考略》對豫劇的區域、派別、角色、詞句、字眼、音調、板眼、樂器、劇目、名伶、班主、沿革等方面作了比較全面的介紹，概括了從清末到抗戰前豫劇發展的基本情況。在當時豫劇還不能登大雅之堂的時候，鄒少和能夠加以重視并進行研究，他把豫劇名伶與京劇名伶一一進行比較。他為豫劇存史立傳，從此“豫劇”一詞正式登上歷史舞臺。

    1938年6月，開封被日本侵略軍攻陷，面粉公司停業，以前的好友王某多次拉他參加敵偽組織，被他斷然回絕。他賦閑在家，以繪畫為生，甘于清貧卻保持晚節，時作小詩以抒胸臆。桑凡先生曾受教于鄒少和先生。淪陷期間，他見先生畫一巨石，石前一人向石作揖，章法頗奇。桑凡以為此畫為《米顛拜石圖》。鄒少和先生說：“你讀讀題的詩便知吾意。”詩的前兩句是：“破碎河山正費才，使君(指巨石)埋沒臥荒苔。”因年代久遠，桑凡先生記不清第三句了，第四句為：“無數蒼生望汝來。”流露出先生痛河山的破碎，盼補此山河之巨石。

    1945年秋天，鄒少和在開封病逝，享年73歲。作者：劉海永【原標題：鄒少和 豫劇史論第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