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到哪兒都帶著書鼓、墜胡、三弦和鋼板,更不忘帶上那塊印有“國家級非物質遺產 河洛大鼓”字樣的紅臺布。作為河洛大鼓的傳承人,數十年光陰過去了,他們都不再年輕,李明治66歲,耿文信64歲,最小的牛小枝也已經60歲了,可他們仍放不下對河洛大鼓的眷戀之情——
1 玩了一輩子,丟不下了
李明治、耿文信、牛小枝都是偃師人,也都是河洛大鼓藝人,俗稱說書先生。20世紀90年代,鼓書這一行很不景氣,一個人的能力畢竟有限,這三個平時就合得來、技藝也叫得響的二男一女便自由組合,成立了他們的演唱隊,耿文信拉弦,李明治和牛小枝負責獨唱和對唱。他們希望借助團隊的力量闖一闖,為了生存,也為了把鼓書傳唱下去。
這是一條艱辛之路。河洛大鼓的演出市場主要在農村,且多是露天演出,條件很差,趕上刮風下雨,他們便用塑料布臨時搭個棚子唱。有一年冬天他們到孟津說書,觀眾在臺下烤著火聽書,他們在拖拉機斗里放了一張桌子說書。牛小枝在桌子上擱了一杯水用來暖手,才放了一會兒杯子就拿不起來了,原來杯子被凍在桌上了。牛小枝事后發狠說:不干了。話雖這么說,可這是他們干了一輩子的行當,青春、夢想都押在這上頭了,真的撂下來,他們還是舍不得。
因為鼓書的尷尬境地,也因為鼓書藝人沒有出路,過去學過曲藝的年輕人大多改行了,就連李明治、耿文信、牛小枝的孩子也不愿傳承他們的技藝。他們現在的觀眾多數是老年人,趕上農村老人過壽或辦廟會,他們才能掙幾個錢,在城市里演出多數是義務的。
2 拉著弦子,一切煩惱都忘了
這樣辛苦是為了什么?對他們來說,掙錢固然是一方面,但最重要的,還是他們內心深處對鼓書那分執著的愛——“拉著弦子,說唱起來,一切煩惱都忘了”。
耿文信、牛小枝從小在一個村里長大,經常在一起唱戲。耿文信十幾歲時得了腮腺炎,耽誤了治療,嗓子因此變得嘶啞。不能再唱了,他就為牛小枝伴奏,后來,他又為李明治和牛小枝兩個人伴奏。
李明治和牛小枝對鼓書藝術的追求也是精益求精。牛小枝出身于曲藝世家,自小跟父親學習河洛大鼓,上過戲校。她嘗試著把曲劇、豫劇、越調、河南墜子的技巧融入到鼓書中去,使唱腔越來越優美。李明治則是個全才,不僅聲音洪亮、吐字清晰,而且吹拉彈唱樣樣在行,還經常自編鼓書詞。
據李明治回憶,他一個人去參加周王城廣場的公益性演出就不下50場。他在老城區的敬老院演出過,在龍門海洋館演出過,在西苑公園也演出過,唱的是《拳打鎮關西》《花園贈金》《趕花轎》等老段子,雖然不掙錢,可只要聽到掌聲,他就覺得心里“可美”。
在他們的記憶中,他們演藝生涯最輝煌的時刻是2006年,河洛大鼓申報國家級非物質文化遺產成功,他們和為數不多的幾名藝人一道,在洛陽民俗博物館義務展演6天,本報也進行了跟蹤報道。
3 發黃的日志,見證了河洛大鼓的興衰
從20世紀70年代開始,耿文信在每場演出后都記日志,記錄演出時間、地點和費用等,至今已經30多年了。他說,他在20世紀70年的記錄還有些籠統,到80年代才開始細致起來。那時,鼓書是群眾喜聞樂見的曲藝形式,特別是1982年以后,他們的生意特別好,演出的場次多了,有時怕因記憶不清演重了節目,耿文信開始把節目內容也記在日志里。最忙碌時,他們一天能演兩三場。可到了20世紀90年代,河洛大鼓日益邊緣化,他們的演出變成了“一天打魚,幾天曬網”,演出場次也難以確定了。
耿文信的日志引起了北京一家文化傳媒公司的興趣,2006年七八月間,該公司邀請耿文信帶上日志去參加一個座談會,主題是“尋找河洛大鼓第六代傳人(他們屬于第五代傳人)”。耿文信嫌自己的日志太寒酸,專門用牛皮紙給包了一下,誰知文化傳媒公司的負責人卻強調“帶上原版的”。座談會上,有人稱這本發黃的日志就是一部“河洛大鼓的興衰史”。
其實,這三位鼓書藝人也是河洛大鼓興衰的見證人,他們就是行走著的歷史。□記者 丁立 文/圖【原標題:河洛大鼓三人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