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記得誰寫的一篇文章了，里面提到當年如日中天的郭沫若和茅盾等人，在今日文壇的主流話語中，似乎被徹底邊緣化了。人們很少提到他們的作品。正巧這幾天讀到1993年第八期《作品》雜志，其中有一篇徐開壘的文章《欲說還休念吳強》，里面提到了師陀。徐文稱：“師陀誰都知道他就是三十年代與何其芳、曹禺兩位齊名的《大公報》文學獎金的獲得者蘆焚。《果園城記》不論從文字功夫來看，還是從藝術構思來較量，足以與張愛玲、梁實秋并駕齊驅。而大陸眼前出版界的現象是：張、梁作品競相出版，而師陀的二十幾本小說、散文集銷聲匿跡，看來就要被歷史淹沒。這也許正是對我們過去‘左’的封閉政策的一種懲罰吧？可悲的是受損害的，不是‘左’派，而仍是一直被‘左’的路線整得可憐巴巴的作家師陀。”此文至今已經十多年了，作者所惋惜的這種情形不但沒有改觀，反而愈演愈烈。但轉念一想，跟梁實秋和張愛玲比起來，師陀起碼曾是個既得利益者，他的文字還可以公開出版。而張、梁呢？一度徹底消失，命運比“挨整”的師陀悲慘百倍。這足以證明，人們對過去被刻意壓制的文字，了解的興趣持續未減。而當年被過度張揚過的人與作品，下沉的趨勢似乎也未見底。

    在這種情況下，越是以純文本取勝的文字，就越受到人們的歡迎，比如汪曾祺的閑適散文，各類談衣食住行的隨筆等，長銷不衰。

    因此，我們不能就此判斷，郭沫若、茅盾、師陀等人會永遠被歷史埋沒。一篇文字，寫完了，放在那里，注定在時間的長河中隨波逐流，忽上忽下。能否被關注和打量，依時代旨趣而定。而目前誰在臺上誰在臺下，只是大震蕩中的一個環節，不是蓋棺定論。從古到今，沒有完全被蓋棺定論的東西，文字也是如此。假如有一天，社會再度浮動，郭沫若、茅盾的作品即使因為時過境遷，其理念不再適用，但因為具有濃烈的情緒，也可能還會被拎出來，乃至大紅大紫，而所謂小情調的文字亦可能重被棄之一旁。哲語說：“你可以在部分時間欺騙所有人；你也可以在所有時間欺騙部分人，但不能在所有時間欺騙所有人”，我們可以借用一下：“你的文字可以在部分時間享受所有人掌聲，也可以在所有時間享受部分人的掌聲，但不能在所有時間享受所有人的掌聲”。易水寒【原標題：師陀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