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人們不去關心幸福時,幸福只是膨脹地愈發不可收拾的車子、票子、房子、位子、面子,可是一旦真心去追求幸福時,幸福便立刻不由自主地哲學起來了,變得小心翼翼,可言又難以盡言。
近代哲學大家馮友蘭(1895年~1990年)的《中國哲學簡史》,是馮先生“三史釋今古,六書紀貞元”的“三史”之一,更是一本享譽世界的經典著作。該書是作者于1946年至1947年,在美國賓夕法尼亞州大學任訪問教授時用英文寫出,被學者布德譽為“首次用英文真正綜合地、系統地完整闡釋從孔子至今的中國思想”的哲學名著。當然,馮先生不僅讓英語世界的學者和普羅大眾多認識了幾位古代中國的哲學家,更不露鋒芒地輸出了中國的“軟實力”中國人的幸福價值觀。
馮友蘭通過分析《莊子·逍遙游》中的故事,指出:獲得幸福有不同等級。自由發展我們的自然本性,可以使我們得到一種相對幸福;絕對幸福是通過對事物的自然本性有更高一層的理解而得到的。
對于如何才能獲得“相對幸福”,馮友蘭認為,在莊子眼中,“萬物的自然本性不同,其自然能力也各不相同。可是有一點是共同的,就是在它們充分而自由地發揮其自然能力的時候,它們都是同等的幸福。《逍遙游》里講了一個大鳥和小鳥的故事。兩只鳥的能力完全不一樣。大鳥能飛九萬里,小鳥從這棵樹飛不到那棵樹。可是只要它們都做到了它們能做的、愛做的,它們都同樣地幸福。只需要順乎人自身內在的自然本性,就得到這樣的相對幸福。這是每個人能夠做到的。”
那么,“絕對幸福”又是怎樣的境界?馮友蘭說,倘若一個人獲得了“絕對幸福”,“他是至人,神人,圣人。他絕對幸福,因為他超越了事物的普通區別。他也超越了自己與世界的區別,‘我’與‘非我’的區別。所以他無己。他與道合一。”
在書末的“人生的境界”一節中,馮友蘭系統地總結人生境界的四個等級,從低說起依次是“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天地境界”。這四個等級,不妨理解為馮友蘭自己的“幸福論”。
“自然境界”意為一個人做事,可能只是順著他的本能或其社會的風俗習慣;“功利境界”乃是一個人可能意識到他自己,為自己而做各種事;“道德境界”是他真正是有道德的人,他所做的都是符合嚴格的道德意義的道德行為,他所做的各種事都有道德的意義;“天地境界”是指,一個人可能了解到超乎社會整體之上,還有一個更大的整體,即宇宙。
可以這樣想象一下“幸福”的四個等級:你已經粒米未進整三天,卻不知不覺來到一個充滿著誘人食物的露天宴會上。你把桌上的大魚大肉一股腦兒地堆在自己的盤中,旁若無人地狼吞虎咽。沒一會兒,你抬頭一看,原來現場正在錄制一檔飲食節目,你的闖入頓時提升了節目的喜劇氣氛。已經半飽的你,為了配合節目依然十分享受地大快朵頤。可是,吃著吃著,你意識到自己的吃相不堪,羞恥感在心中陡升,放慢進食速度。這時,節目的導演忍不住大喊一聲“咔”,走過來與你溝通,希望你保持剛才的搞笑神態。你用叉子從餐桌上取來一塊牛排,舉在他眼前,冷冷地說“無知即幸福”。(朱科)【原標題:馮友蘭解讀中國人的幸福價值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