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開始,刺繡以平繡為主,采用多種針法與色線。唐宋時期,刺繡參與人員擴大,產生了畫師供稿、藝人繡制、畫繡結合的繡畫。從唐宋到明清,文人畫師的加入推進了刺繡針法的發展與創新。
明清時期,刺繡技術和生產空前繁榮,進入巔峰,出現“蘇繡、湘繡、粵繡、蜀繡”四大名繡。其他還有汴繡、京繡、甌繡、顧繡、苗繡、漢繡等,都自成一派,中國古老的刺繡業繁榮似錦。
傳說在舊石器時代,伏羲氏就開始利用野蠶繭,浙江余姚河姆渡村的新石器時代遺址中,已發現了絲帶、絲線、絲絹殘片。聞名于世的“絲綢之路”是由蠶絲鋪就,絢麗的中國刺繡,更是蠶絲的杰作,它的發生發展,可以說是另一條“絲綢之路”,針和線共舞,連綴了五千年文明史。
別樣風流尼姑“為他人作嫁衣裳”
在當下,汴繡被當作地方土特產歸入“其他”類。但在北宋,它可是“國寶級”的玩意兒,原因無他,“在一個正確的時間,出生在一個正確的地方”。
汴繡誕生在北宋時的東京——當時世界上最大的城市。據史學家估計,北宋東京大約有136萬人,人口密度為每平方公里3.8萬人左右。它的商業發達到什么程度?孟憲明舉了個例子:當時甚至有專門哭喪的隊伍,專業哭喪人怕因哭成讖,每當有人圍觀,就會聲明一句“不關我事”,意思是“我這是在工作,可不是我們家人死了”。
感謝張擇端給我們留下了一幅《清明上河圖》,它透露出史書不收的生活細節。在《清明上河圖》上,擁擠的人群中,兵士的影像不斷閃現。據記載,當時東京駐禁軍十萬余,再加上家眷,占了東京總戶籍的近一半。達官貴人也是東京的重要成員,他們城內外宅舍之多,《東京夢華錄》的作者孟元老“不欲遍記”。大量不事生產的消費人口的存在,使得城市充滿極強的消費能力,“410多行”生意,都好活了。
唐代長安,居民所居的“坊”和商品交易的“市”嚴格分開,街區是封閉的,晚上早早閉鎖。而北宋東京,隨街設坊,面市建屋,細看《清明上河圖》,城內外店鋪林立,酒旗招展,商店都朝街巷敞開門戶。道路已打通,街區不封閉,四更天便有早市,通宵夜市燈光照天,市民可以像魚游春水一樣“快活”,逐“神怪”于露臺下,迎“社火”于街道上……“410多行”生意,都好做了。
在商品經濟大發展的宋代,刺繡業是“410多行”中一個重要的行業。當時已出現了專業刺繡人員——“百姓繡戶”。尼姑成為刺繡重要力量,所謂“龍飛鳳亦舞,繡巷皆師姑”。當時的大相國寺是個巨大的商場,每月五次開放,萬姓交易,第二三門兩廊“皆諸寺師姑賣繡作、花朵、珠翠頭面、生色銷金花樣袱頭、帽子、特髻、冠子、絳線之類”。相國寺東門外有一繡巷,“皆師姑繡作居住”,是個專業刺繡區。
為什么尼姑會成為繡女?遍訪開封當地人,沒有明確答案。遙想當年東京城,人們的商業意識都很強,寺院的行者、頭陀都成為取酬的“專業打更人”,尼姑敲木魚誦佛經之余,支個繡花繃,掙點碎銀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另外,當時東京城民間大量應用繡品,城內72家大酒樓和千家小酒店的招牌和幌子很多也是繡制的,市場需求巨大,商場就在大相國寺,如此優勢,尼姑們大可將這份事業做大做強。
當時有名的女道士曹希蘊為東京乾明寺尼姑做詩,說她們:“睡起楊花滿繡床,為他人作嫁衣裳。因過竹院逢僧話,始覺空門氣味長。”詩中那份慵懶的閨閣閑情,是一張繡床幾縷絲線造就的。
除了民間應用外,皇室和官僚以及軍隊也要消費大量刺繡,官辦的“刺繡大學”——文繡院應運而生,這是宋代刺繡史上的一個重要拐點。
公元1104年,管絲織、刺繡的中少監張康白給朝廷匯報說,“今天朝廷用的所有繡品,是有規定范式的。政府沒有專門繡工,都把活兒委托給市井婦人和尼姑。現在官辦的有織錦院和針線院,沒有刺繡院,希望朝廷同意設置一所刺繡院,招300個繡工,到各地選擇名師,教導她們”。第二年,這所官辦的“刺繡大學”文繡院誕生了。
各地名師云集授藝,無疑是宋代繡品——宋繡的一次全國性大交流。300名繡女十指翻動,千絲萬縷皆成趣,何等的五彩繽紛。此時,宋繡工藝達到鼎盛時期。
宋徽宗時,又特設了繡畫專科。繡畫分類為山水、樓閣、人物、花鳥,名繡工輩出,由實用進而為藝術欣賞,將書畫帶入刺繡,形成對后世影響極大的“宋繡畫”。明代屠隆曾對“宋繡畫”有過精辟的描述:“山水人物,樓臺花鳥,針線細密,不露邊縫。其用絨一二絲,用針如發細者為之,故眉目畢具,絨彩奪目,而豐神宛然,設色開染,較畫更嘉。女紅之巧,十指春風,迥不可及。”【原標題:“開封市井風情畫”系列之“絲情畫意”屬汴繡(上) 東京城僧俗“我為繡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