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居瓷器王氏旅邸期間,王氏對王重陽不太禮貌。王重陽說:“吾后必宅是。”王氏認為這是發(fā)狂言,說氣話。王重陽仙逝若干年后,重陽觀果真在王宅原址建起。公元1233年,“全真七子”之一郝大通的徒弟棲云真人王志謹主持重陽觀。遵照丘處機的遺命,他率領徒弟大興土木,歷時30年,建起了一座廣袤七里、氣壓諸方的壯麗殿宇。重陽觀,元朝時稱朝元宮,明朝改稱延慶觀,延續(xù)至今。
從王重陽到丘處機,再到王志謹?shù)热耍蛔鶜鈩莼趾氲闹仃栍^終于拔地而起。這些先哲兼大宋的遺民們,想在大宋故都聚集的,絕不是什么磚頭瓦塊,而是一種文化、一種精神。就是這種文化和精神,只用了幾十年時間,就把曾經(jīng)不可一世的大元朝給吞沒了。
欲知中原文化和精神如何吞沒了大元朝,明日請看“延慶觀里說全真”系列之三——《全真教害死大元朝?》。
“自有人類祖先亞當以來,迄于今日,世上從來未見如此廣有人民、土地、財貨的強大君主。”這是馬可·波羅的話,這“強大君主”說的是元世祖忽必烈。
如此強大的元朝,為什么僅僅統(tǒng)治全中國89年后就轟然倒塌了呢?
其實,早在成吉思汗召見丘處機的時候,丘處機就送去了元朝難以消化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種子。
沒有文化根基的有元一代統(tǒng)治全中國后,在佛、道之間朝秦暮楚,把持不住中國傳統(tǒng)文化,最終沒能逃脫為中國傳統(tǒng)文化所吞噬的命運。
蒙古語對漢語的影響,可考者只有一個“歹”字,歹是不好的意思。這個“歹”字,是從蒙古語學來的。蒙古人極少與漢人通婚,所以也沒有被漢人同化。金庸認為,蒙古人統(tǒng)治全中國89年,統(tǒng)治中國北部則超過100年,但因其文化落后,對中國人的生活沒有留下重大影響。
沒有重大影響當然不等于沒有影響,比如保存到今天的延慶觀玉皇閣,其中就有蒙古文化的影子。
延慶觀繁塔文管所所長孫惠玲告訴記者,曾經(jīng)廣袤七里的延慶觀,只給我們留下了一個玉皇閣。玉皇閣是典型的蒙漢文化相結合的建筑,蒙古包與閣樓渾然天成,這是它彌足珍貴的所在。延慶觀之所以被列入國家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就因為有這個玉皇閣。
玉皇閣建于元代,至今已經(jīng)歷了700多年風霜雨雪。坐北朝南的玉皇閣通高18.25米,分上、中、下三層,用青磚一“砌”呵成,不施梁架,不設樓梯,其建筑風格可謂“特立獨行”。
玉皇閣第一層外部呈四方形,閣內(nèi)卻像個大蒙古包,一進閣,“天似穹隆,籠罩四野”的詩句立刻就會浮現(xiàn)在你的腦海;玉皇閣的第二層是個八楞形的實體,不是空的,它要隔開的是地與天;四面八方之上,自然是天庭——第三層,是個亭閣,里面住的是玉皇大帝。二、三層與一層之間,不設樓梯,象征玉皇大帝居于神秘的天庭之上,高不可攀。但在三層閣頂?shù)陌私菙尖上,卻是蒙古武士——他騎著獅子,腳蹬筒靴,頭戴尖頂卷邊氈帽,穿著皮毛外衣。這蒙古武士好似天兵天將,不懼風雨、不知疲倦地守護著玉皇大帝,想來已經(jīng)700多年了。
不懼風雨、不知疲倦的蒙古武士們心靈深處的玉皇大帝,其實不是玉皇閣里供奉的漢白玉神像,而是有血有肉的成吉思汗。成吉思汗成就了一個空前的大帝國。據(jù)說如果一個人從帝國中心騎馬向外奔跑,不管是向東向西,還是向南向北,都要奔馳一年才能到達邊界。
蒙古鐵騎曾大破波德聯(lián)軍,直殺得藍色多瑙河變成了紅色多瑙河;彼得大帝之前的俄羅斯侯王對蒙古戰(zhàn)栗聽命達400年之久;從伊朗、伊拉克到敘利亞和土耳其,廣闊的西亞都是蒙古的屬地。從成吉思汗到忽必烈,蒙古鐵騎100年中只打了一個大敗仗,不是敗在敵人的手里,而是敗給了颶風,不然日本也會被納入其版圖……
曠古未有的大帝國,雖到成吉思汗的子孫手里才建成,但基礎是成吉思汗奠定的。他的西征南伐雖然也有溝通東西文化的功勞,但對于整個人類,恐怕終究還是罪大于功。《射雕英雄傳》所頌揚的英雄,是質樸厚道的平民郭靖,而不是滅國無數(shù)的成吉思汗。
但歷史不應忘記的,卻是丘處機。
在西域和成吉思汗相處的日子里,丘處機教給成吉思汗的并不是什么神仙方術,而是中國的正統(tǒng)學術,諸如儒、道兩家忠孝仁義之類。尤其值得一提的是,丘處機力勸成吉思汗戒殺,“及問為治之道,則對以敬天愛民為本。問長生久視之道,則告以清心寡欲為要”。
如今,人們只知道丘處機在《射雕英雄傳》里的所作所為,“更忽略了丘長春(處機)先見之明。他不辭艱苦地到了雪山以南,是為得預先布置,保持民族國家的傳統(tǒng)。這是多么可歌可泣而且含有無限悲憤的歷史往事!因為他是一位道教的道士,便被自命儒家的歷史學者們輕輕地一筆抹煞,無奈不可乎”!“當成吉思汗崛起蒙古,以素無文化基礎的民族,除了依賴武力征服以外,根本不懂文化和政治的建設,如非丘長春師徒教化其間,他禍害之烈,恐怕又不止如元朝八十余年的情況了。這筆寫到全真道的事跡,又不勝有觀今鑒古之嘆!”(南懷瑾:《中國道教發(fā)展史略》)
成吉思汗對丘處機的教化可謂感恩圖報。成吉思汗除下詔保護丘處機及其門人外,還免除了全真道士的賦稅徭役(但僧人不能豁免),這讓全真教獲得了特殊的政治地位。利用這種優(yōu)勢,王重陽“吾將使四海教風為一家耳”的理想慢慢走向現(xiàn)實。
隨著全真教的迅速發(fā)展,其徒眾與佛教各教派之間不斷發(fā)生劇烈的沖突,這引起了蒙古統(tǒng)治者的猜疑。雖然成吉思汗對全真教不錯,但后來的蒙古統(tǒng)治者在釋道之爭中偏袒佛教,壓抑道教。公元1255年與1258年,釋道兩次辯論,道士失敗。于是皇帝下令焚毀道教偽經(jīng),勒令全真教向佛教交還寺產(chǎn),并強迫一些全真道士削發(fā)為僧。公元1281年,忽必烈再次下詔焚燒道經(jīng),削弱了全真教的勢力和影響,使其居于佛教之下。
成吉思汗不愧是大英雄,但拖雷的子孫們卻越來越把持不住全真教、佛教與中國傳統(tǒng)文化了。蒙古鐵騎所向披靡,但其勝利后的統(tǒng)治則充分暴露了其落后性的一面。于是,在中原地區(qū)出現(xiàn)了“胡化”與“漢化”的沖突、佛教與道教的沖突,而這種沖突,最終徹底動搖了元朝的統(tǒng)治。
元朝統(tǒng)治者實行殘酷的民族壓迫政策,他們實行了民族等級制度,在這個等級中,漢人處于最低層。但為了維持統(tǒng)治地位,他們又不得不與漢人的中原傳統(tǒng)文化打交道。“胡化”與“漢化”,尊佛與崇道,都是元朝統(tǒng)治者從維持政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