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歌本是古人留,留給農人解憂愁”。商城農人日子苦,唱的歌兒美。商城民歌大致分為情歌、號子、山歌、田歌、水歌、燈歌、叫賣、小調、兒歌、時政歌、儀式歌、敘事歌等,有十余種,民歌滲透到婚喪嫁娶、勞作耕織等生活的所有方面。曠野里,商城人會吼出高腔山歌。打柴時,會唱“冬季里臘梅花兒開,起五更上山去打柴”。插秧時,會唱“人人一把秧在手,口唱山歌手插秧”。放牛時,牧童會分班對歌,一問一答。
“山歌無假戲無真,不會唱歌是蠢人”。商城人唱歌從早到晚,早晨唱小調《清早起打開菜園門》,中午坐在地頭上歇息,會唱唱《四句古人名》:“紂王昏君丟江山,楊廣昏君拉旱船。李煜昏君坐了牢,同治昏君染黃泉。”晚上回到家,吃了飯沒事干,會唱《望情郎》。
商城民歌中,生活歌是內容最豐富、題材最廣泛的一類,最引人注目的是講女性生活的,不拘悲苦,一樣活潑生鮮。
女子談情說愛,既嬌羞又大膽:“袖子捂嘴笑滿腮,袖籠溜出一雙鞋。瞞著爹媽做的丑,背著燈亮上的歪。留給二哥當草鞋。”
她們情感表達方式是自然樸實的:“俺跟二哥隔個墻,頓頓吃飯他來望。吃個麻蝦留個腿,吃個雞蛋留個黃。人家疼妻俺疼郎。”
女子盼嫁心切,又要掩飾:“花轎到門前,喜炮響連天,梳洗打扮穿一件大紅衫。我就踩上了鞋,哥嫂將我攙,假裝淚不干,爹娘一見眼發酸。哎呀我就上了轎,只罵轎班走得慢。”
出了嫁在婆家受氣,往往是常事:“奴在園中打青稞,抬頭望見娘家哥。說起做人媳婦難,好像炸雷催雨落。苦水流成一條河。”
商城歌多,民歌手更多。近現代商城歷史上,出現了許多被稱作“老燈頭”的職業歌手,橋口的晉胡子,長山頭的羅廣明,城關的殷五、殷六、溫天賜等。熊天仁用二本腔唱山歌“放皇聲”,能聽幾里路遠。茅匠謝應龍、李季文會唱的山歌太多,被人形容為“有一肚子帶一褲子”。
這一時期的商城民歌,歌者歌唱,這是生命自身的需要,反映出他們的歡樂和痛苦、無奈和憤怒、熱烈和詼諧,引領我們走向商城人靈魂深處。
新民歌“三次進京”輝煌一時
革命戰爭年代,商城是大別山革命根據地的一部分,因此而生的民歌多達百余首。《打商城》、《送郎當紅軍》、《紅軍來了晴了天》、《八月桂花遍地開》等,傳唱至今。
新中國成立后,商城民歌曾有過一段輝煌時期。“三次進京六次赴省,進京演員受到國家領導人接見。商城民歌手金旭功在全國大賽上獲獎,李揚是全國十佳民歌手,商城有五人獲信陽民歌演唱家稱號。”鄒衛平說。
“1953年,商城民間歌舞《花挑》進京,參加文化部舉辦的全國第一屆民間音樂舞蹈會演,四位歌手參加了演出,人民日報頭版發了《花挑》的大照片。1956年,商城演員二度進京參加全國會演,有七位民歌手參演的民歌《三把扇子》、《四季忙》、《對花》唱響首都天橋劇場,之后又在北京公演了7場,演員受到劉少奇、周恩來等黨和國家領導人接見。1960年,商城歌舞《三把傘》,第三次進京參加全國職工文藝會演,劉少奇、周恩來等在懷仁堂接見了演員并留影。”商城音樂人葉照青說。
商城歌舞三次進京,引起全國文藝界關注,首都和一些省市文藝團體都來商城采風學習。《花傘舞》首先風靡了全省,省內各文藝團體競相學習,一時間鄭州各大商場花傘銷售一空。之后這個節目經過中央歌舞團加工整理,參加了維也納第七屆世界青年聯歡節演出,榮獲銀質獎章。
金旭功1990年參加了央視的青歌大賽,當時全國參加預選的有6萬多人,到央視比賽的有來自20多個代表隊的近200名選手,金旭功是唯一的“農民歌手”。很多年后,當時擔任評委的李谷一再見到金旭功,還惋惜地問他:“預賽分數那么高,怎么到決賽掉下去了?”
自上世紀60年代至90年代,商城“民歌大王”張德光和葉照青合作,創作了300多首新民歌,為商城民歌發展做出了突出貢獻。
保存與傳承讓子孫知道祖先怎么生活
上世紀90年代后,民歌逐漸被邊緣化,直至淪為需要搶救的各等級“非物質文化遺產”。
這是一個漸進的過程,“插秧時,農民們先是自己唱自己聽。之后他們把收音機別在腰里,自己不唱了,我想這事壞了。后來拿個錄音機放在田頭上,這事更壞了”。信陽音樂人王平安說。
但是結果十分驚心:“我們下去,聽農民唱的民歌都轉調了,都帶了流行歌曲的味兒。我們唱給他們聽,他們高興得不行,說,‘對對,老輩子就是這個調’,但村里沒人會唱這個了。”商城縣歌舞團團長張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