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文字，盡管言及神秀與玄賾二人，但此時的神秀，已是“兩京法主，三帝國師”，事實上成了五祖弘忍的付囑者，已被推為“六祖”。

　　與神秀同門的玄賾，在神秀去世后被召入京——“當以佛日再暉，心燈重照”是他的自勉與“敢奉馳驅”，想說的無非是其與神秀同負五祖付囑。

　　“傳吾道者，只可十耳”——從神秀到義方，已滿10人。玄賾不在10人之列。

　　神秀肩負重托，不辱付囑，堪稱“六祖”。

　　但是，后來南宗壓倒了北宗。禪宗有勢力的派系，都在祖述慧能，包括當下的禪宗祖庭嵩山少林寺。

　　弘忍“多頭弘化”，想的也許是別把雞蛋放在一個籃里，以改變“自古傳法，氣若懸絲”的舊有局面。

　　但是，“滑臺大會”后，中國禪宗裂變為南、北二宗，神秀走下“六祖”神壇，慧能登上“六祖”神壇……

　　八方因緣會“滑臺”

　　“滑臺大會”是一個偉大的存在。

　　中國遭遇過幾次外來文化的沖擊。對撞中，整合最好的，就是中國禪宗將印度佛教改造成了中國佛教，將印度信仰改造成了中國精神。

　　在這一過程中，“滑臺大會”是至關重要的節點。

　　滑臺是供養精神的圣地。

　　去年寫《滄海遺珠照古原——滑縣木版年畫》，在滑縣采訪，也曾不時分心，問起“滑臺”。

　　都說不清楚。

　　似乎滑縣也沒有誰在關注“滑臺大會”。

　　只是聽他們說，這幾年，不斷有北京大學、南開大學乃至韓國、日本的學者，前來滑縣，尋找“滑臺”、尋找“滑臺大云寺”。

　　現在的滑縣，沒有哪家寺院叫“滑臺大云寺”，也沒有誰曉得“滑臺”之所在。

　　天地萬物，生生滅滅，滅滅生生。“滑臺大云寺”不可能一如1000多年前神會在此開無遮大會時那樣，依然鮮活地存在。

　　想起《壇經》中慧能示寂前的一幕——

　　“法海（慧能弟子，上座僧，《壇經》記錄、整理者）等眾僧聞已（聞聽慧能示寂），涕淚悲泣。唯神會不動，亦不悲泣。”

　　“六祖言：‘神會小僧，卻得善業，毀譽不動，余者不得。汝今悲泣，更憂阿誰（為誰憂慮）？’猶吾不知去處在（擔憂我不知會到哪里去）？若不知去處，終不別汝。汝等悲泣，即不知吾去處；若知去處，即不悲泣。性體無生無滅，無去無來。”

　　就“滑臺大云寺”而言，最應該知道其去處的滑縣人，卻沒有誰能夠說清道明它去了哪兒；依照慧能“若不知去處，終不別汝”的說法，“滑臺大云寺”應當仍與滑縣人同在，沒有告別滑縣大地。但“滑臺大云寺”究竟在滑縣的哪兒呢？

　　半年之后，某天中午，同事李紅軍先生說：“來個朋友，陪客吧!”

　　見面交換名片，方知要陪的客人是滑縣新區政府文化顧問班朝忠先生。

　　看到“文化顧問”的名頭，近乎下意識相問：“‘滑臺大云寺’在滑縣，關注過嗎？”

　　這個問題，不知問過多少專家與宗教圈里的人。

　　沒有誰不知道歷史上的“滑臺大云寺”，也沒誰能知道當下的“滑臺大云寺”，也就是說歷史上的“滑臺大云寺”的當下狀態。

　　“滑臺大云寺”只是夾在書里的文字。

　　至于“滑臺大云寺”當下的物理狀態，知與不知，似乎都不影響閱讀與研究。

　　“感興趣？”李紅軍插話，“沒承想，老兄上來就問!我正猶豫著不知怎么說，怕的是老兄不感興趣。班先生來，想的就是請你去滑縣，看一下‘滑臺大云寺’。”

　　這，也許就是因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