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看過《西廂記》的人都有一個疑問:張生的父親是尚書,崔鶯鶯的父親是宰相,相差并不大,怎么就“門不當戶不對”了?其實,當時的“門當戶對”并不是看官職高低,而是看姓氏郡望。
當時的郡望,作為貴族血統的一種標志,與一個人的政治生活、社會交往、婚喪嫁娶等密切相關。也因此,不少人千方百計都想擠進等級較高的姓氏郡望中。
河南商報記者 丁亞菲
姓氏郡望
郡望成了“貴族”的新標志
在河南商報社舉辦的“我從哪里來”姓氏文化講壇上,很多讀者提到一個問題:究竟什么是郡望?對此,河南省姓氏文化研究會副會長石小生做了詳細解答。
他說,所謂“郡望”,就是“郡中望族”。秦漢以后,用以辨貴賤的氏和姓合二為一。隨著時間的推移,一些家族逐漸興盛,為了區別于其他家族,他們便把自己的居住地稱為“郡望”。作為區分“貴賤”的新手段,郡望形成了新的姓氏文化,甚至發展到了“競以姓望所出”的程度。
魏晉以后,郡望成為貴族的身份標志。“永嘉之亂”以后,大批北方世族南遷。遷到新地方后,他們會為自己的家族做“宣傳”,最好的辦法,就是用郡望來彰顯自己的貴族身份。
比如,隴西李氏是貴族,但他們搬到其他地方后,如果不說出自己的原籍郡望,人們就不知道他們的貴族身份。郡望與籍貫分離,也在這時成了一種普遍現象。
攀附望族
郡望造假,可能會被殺頭
作為貴賤的顯著標志,郡望也一度成為國家選拔人才、任用官吏的重要依據。魏晉時代的“九品中正制”,便依賴郡望選拔人才,家世出身幾乎成為唯一標準。
西晉時,當時社會形成了“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的局面。朝中最顯赫的官位,都由最著名郡望的人來擔任。
這個時期的某姓郡望,還只是屬于少數大族所有,同姓的其他人是不能享用的。于是,有人為了抬高自己的地位,就有意攀附同姓望族,甚至假冒戶籍。
但在當時,冒稱“郡望”非常危險。據南朝的《南齊書》記載,負責修撰譜牒的賈淵,就因參與這種事險被殺頭。
當時,有個叫王寶泰的人買通賈淵,想“蹭”江左第一大高門瑯琊王氏族譜。最后,賈淵被人告發了,他的兒子向皇帝叩頭流血乞求,他才逃過一死。
北魏時期,官方出面為漢姓定譜籍,準備將四個望族列為“一等”。隴西李氏得知消息,派人趕到京城打點,但最終還是沒能拼過崔、盧、鄭、王四個世族。后來,自稱“隴西李氏”的李淵建唐,“隴西李氏”才被列為“第一”。
門當戶對
皇帝想與望族攀親戚,也得靠邊兒站
在很長一段時期內,郡望還是名門世族論婚聯姻的依據。古代婚姻講究門當戶對,名門世族的婚姻更是非望族不娶,非望族不嫁。
《西廂記》中,崔鶯鶯與張生的愛情不被認可,很大程度上與郡望有關。崔鶯鶯的父親是博陵崔氏,母親是滎陽鄭氏,都在“四大望族”之列,而張生的西洛張氏,卻并非“海內望族”。崔老夫人之所以說“門不當戶不對”,看的也是郡望。
在唐代,七宗五姓(博陵崔氏、清河崔氏、范陽盧氏、隴西李氏、趙郡李氏、滎陽鄭氏、太原王氏)勢力極大,皇帝想把公主嫁到清河崔氏,也被無情地拒絕了。
唐高宗時,出身寒微的宰相李義府,為他的兒子向七大望族求婚,不但處處碰壁,還受到了羞辱。李義府懷恨在心,便說服皇帝下詔禁止七大望族通婚。
七大望族不敢公然抗旨,只好省去婚禮儀式,只在天黑后用一頂花紗遮蔽的“檐子”(肩輿),把新娘抬到新郎家。中唐以后,“檐子”迎親甚至成為有身份的標志,七大望族之外的家族也紛紛效仿。在宋代,“檐子”送嫁逐漸公開,“檐子”也開始被刻意裝飾,成為花轎的前身。
郡望文化
各姓的郡望,成為姓氏標志
宋代以來,朝廷選官不再看被選者的出身,民間嫁娶也不再講究門第,即所謂的“取士不問家世,婚姻不分閥閱”,標榜郡望從而失去了實際意義。
這之后的郡望,成了姓氏的一種標志。在此背景下,郡望成了同姓人群的共有標志。
宋代流行一姓一望,而且所涉及郡望出現的時間也不在一個時期。所以,清代學者錢大昕認為這一時期所謂的郡望大都缺乏事實依據,多數屬于假冒。
時至今日,郡望已經變成了有關姓氏的代名詞,而不再是貴族血統的標志了。但作為一種血統的延伸,一種文化的延續,一種尋根念祖的傳統思想意識,郡望仍然為很多人所重視。
在臺灣,幾乎每個姓氏都保留著傳統的姓氏郡望,每遇紅白事,他們都會在門前懸掛標有郡望的燈籠,以示世人。
身處異國他鄉的華人,也大都把自己的郡望和姓氏、家譜一樣視為命根子,常常以同姓、同郡望來聯宗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