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省民族樂團演出觀后感
近日,有幸看了一場河南省民族樂團的演出,那些洋溢著中原音樂風格的作品,莊嚴而又絢麗,熱情并且奔放,像一道道強烈的沖擊波,感染并激動了筆者和廣大聽眾的心扉。
音樂會在我國著名指揮家張列指揮下,將中國元素中濃郁的鄉土氣息和淳樸的地域風情,表現得淋漓盡致。青年演奏家郝曉東吹奏家喻戶曉的嗩吶名曲《百鳥朝鳳》,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如同森林中活靈活現的各種鳥兒在歡聚的晚會上表演,展示出大自然的和諧與無限美好。他的演奏風格,大有超過乃父郝玉岐先生的陣勢。青年古琴演奏家陳霞此次首演的《律動》,是一次生命的訴說,讓人聯想到生命長河中的各種際遇,時而是波濤洶涌的跌宕,時而有小橋流水的婉約,真可謂“糟糟切切錯雜彈,大珠小珠落玉盤”。品味這樣的曲目,會讓人驚嘆古箏竟有如此大的表現力。由樂隊首席程文文等六人演奏的二胡齊奏《新賽馬》,仿佛賽馬時節激越的豪情就在你我等聽眾的身上,熟練使用“拉、柔、壓、撥、跳、顫”等高超技巧并非有意“炫技”,產生出摧枯拉朽或柔情似水的藝術效果,使人熱血涌動甚至心靈震顫,跟著演奏家們享受高級的藝術美感。
河南民族樂團堅持走民族音樂的發展道路,演奏家們把民族音樂當成事業,有擔當,有責任,更有精神追求。面對時代深刻甚至是尖銳復雜的變化,一心進取。他們不斷繼承優秀傳統,努力銳意創新,以灼烈的情感,用手中的各種民族樂器傾訴當代老百姓的情感,歌頌陽光、春天、大自然和一切人世間的美好。他們弘揚精品曲目,而且持續整合資源,邀請來國內的著名指揮家、演奏家和樂團共同演出,提升了樂團的整體演奏水準。他們在省內外的每一場精彩演出,都帶給廣大聽眾審美滿足和精神提升,同時,也展示了河南省民族音樂整體創作、演奏水平在全國的實力。
通過觀賞河南民族樂團的演出,讓我們自然地想到了繼承和發展民族音樂的現實意義。作為中華文化的承載者,民族音樂的價值解讀,需要當今的社會給予更準確或更高的評估,說到底,就是要給我們的民族音樂以恰當的地位和足夠的尊嚴。
我國民族音樂的發展,像一條潺潺流水源遠流長,它曲折蜿蜒,多姿多彩,永無休止。可以說,我國民族音樂承載了無數的嘆息、苦難和輝煌、榮耀,是構成中華民族生命中血脈筋骨的重要基因。從某種意義上講,音樂是時代和歷史除去文字以外的另一種真實的道德文化記錄,中華民族發展的每一個歷史時期,音樂都在頑強地體現著民族生命的律動。除去祭祀和拜典音樂的部分,很多民族音樂作品,都不同程度地反映民族精神,表達人民心聲。所以,民族音樂可以提高全民族的審美能力,起到撫慰人心,激越情懷,凝聚力量,催人奮進的作用。就市場而言,好的曲目和優秀的演奏家無需再行搭建與受眾之間的橋梁,因為音樂作品主要靠濃郁的感情,生動的形象,美好的音樂語言打動人,其內容或形式很大一部分要有地域文化的參與,才能使受眾更自然地接近。民族音樂的創作和演奏有了地域文化審美習俗的銜接,所以自然會打動聽眾,也就必然受到群眾的歡迎。
河南地處中原,這里是民族音樂的一片熱土。這里不僅在舞陽出土了埋藏了七千年的骨笛,還出土了上千年前的骨排簫、石排簫和竹排簫,就是更早的陶塤等樂器也在這里不斷被發現。這絕對是人間的奇跡。而樂器中的“阮”,就是因晉代的“竹林七賢”中的河南人阮咸得名;東漢陳留的蔡邕恃才獨步,創作了《琴操》,其女蔡文姬則寫出了著名的《胡笳十八拍》;明朝的朱載堉,居焦作不思稱帝,卻研究出了當時最科學的“十二平均律”,開啟了人類律學的先河。在一系列傳統器樂、樂曲和音樂家的史料發掘整理中 ,我們進一步認識到了中華民族文化的精髓的內核和底蘊,充分體現了祖先的廣博智慧和文藝創造。文化離不開它生長的土壤,文化當然也離不開它的受眾。民族音樂不是“異文化”,它是地地道道的“己文化”。生于斯,長于斯,我們享受了得天獨厚的民族音樂文化的滋潤,應該具備較高的道德水準和文化層次,我們不應狂妄自大,我們也不能妄自菲薄,在這一領域,我們有值得自豪和驕傲的條件。世界民族音樂的發展史上,沒有哪一個國家和民族能夠和中華民族比肩,民族音樂是祖先給我們留下的一份厚重的文化遺產。
現在的音樂市場上,有一種現象很不正常,即國際崇拜過于嚴重。隨著國家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更多的外國音樂作品和演奏形式涌入我國,形成了一種魚龍混雜的局面。其實,各國家各民族間音樂交流切磋無疑是件好事。對外國音樂,我們應采用“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為我所用的正確態度。凡音樂都有一種“普世”價值,西方音樂和我們的民族音樂各有其長,我們沒必要去爭論或結論它們孰優孰劣,孰輕孰重。可是有些人,為什么不惜重金非要擠進維也納金色大廳并以此為炫耀?其實那里并不是“走向世界”的標準。把“像”作為自己的藝術追求,你模仿得再像,也是人家的東西,且是人家過去的東西。有出息的音樂人大可不必用洋人的認可裝點自己的門面。世界上“四大文化”脈流,中華民族文化保存得最為完整,在有些世界低俗文化面前,可以毫無愧色地說,我們才是文化的強者!一個有數千年優秀文化傳統的文明古國,理當具備文化的自信。相反,我們若丟掉傳統,不念古文,不識鐘鼎,再拒絕古風古曲,豈不是一種“自毀長城”?
重建中華優秀文化,民族音樂是重要的角色。正在升騰的中華民族,要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沒有戰勝一切困難的勇氣不行,沒有健康向上的精神力量更不行。所以,必須提高民族的文化實力,這里需做扎扎實實的有用之功。在文化發展的布局建設中,在文化的交流輸出中,民族音樂無疑有巨大的潛力。我們的民族音樂工作者,完全可以編創出既有東方古典意蘊又具備現代中國元素的音樂語匯。民族音樂已經取得的成績,有充分理由讓我們增添民族文化的自信。毛澤東在領導中國新民主主義革命中,不但提出了“文化力量”的概念,而且提倡和重視政治力量、經濟力量一樣重視文化力量。當下,我們就要弄清文化的力量究竟在哪里,并且要充分利用這種力量,實現中華民族的偉大復興,也就是實現全中國民眾的中國夢。有效利用厚重的歷史文化建設當代的燦爛文化,是時代賦予所有文藝工作者的重任,當然也是民族音樂工作者的重任。
近年來,相對于流行音樂的迅猛發展,相對于西方交響音樂的介紹和欣賞,我們民族音樂的發掘和創作有了很大的進步。毋庸諱言,它和建設和諧社會的目標比較起來,還顯得相對滯后。我們十分不愿意看到的是,在與其他的藝術形式包括利用科技手段新生成的藝術形式競爭中,民族音樂顯然有被外來文化擠壓的現象。在人們現實生活里,民族音樂的影響還不夠大,作用還不夠強。甚至在主流媒體上,民族音樂也顯得十分落寞,宣傳和推介它的內容微乎其微,這不是文化大發展大繁榮中的健康現象。在追求世界文化大同的今天,弱化或丟掉民族音樂將是無法彌補的遺憾。我們必須直面回答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一個民族的音樂被消解,對這個民族意味著什么?
置身風云際會變革的偉大時代,我國民族音樂家是幸運的。從事民族音樂的藝術家應該有擔當,把繼承與發揚優秀傳統和創作新的更好的民族音樂作為己任,面對外來文化的波濤涌入及生猛鮮活的現實生活,要有自己的思考和定力,怎樣讓我們的民族音樂更繁盛,在當代文明建設中起到更大的作用?這不是功利的需要,而是民族生存的需要,時代和社會發展的需要。民族音樂工作者不能讓民族的寶貝在手里放銹,而應該使它發光發亮,成為流傳最廣的藝術,影響更大的藝術,成為一種時代風潮和大眾文化的風向標。我們的民族音樂不能離今天人民的生活漸去漸遠,而是要越走越近,讓大家都喜歡它,欣賞它。在當下激情燃燒的歲月里,輝煌與矛盾交織,希望與困難糾結,豐厚的生活土壤最有可能催生出偉大的民族音樂作品。我們的民族音樂家,要用真摯的感情,在信息爆炸嘈雜世界的各種聲音里,提煉和創作出靈性的感觸和靈魂的律動,不斷在升騰的大時代里奏響。
要使民族音樂成為社會主流藝術中的有機成分,我們確實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政府主管部門應該給民族音樂家更多的榮譽,或可采購優秀作品,出臺實際政策支持民族音樂的創作演出,給那些創作和演出中的姣姣者以優厚的待遇。讓健康的文藝批評介入,對聽眾的欣賞進行積極健康的藝術引導。通過各種媒介向社會介紹我國的民族音樂,推廣優秀曲目和代表人物,促使蔚為大觀的民族音樂市場向前發展。或許,這樣做也就是給民族音樂應有的尊重。作者:王洪應
(作者簡介:王洪應,筆名華放。黑龍江哈爾濱人。中共黨員。1966年后歷任空軍飛行員、干事、創作員,河南省委宣傳部干事、秘書、副處長、處長、省文化廳處長、省文學藝術界聯合會原副主席(正廳級)、省社會科學聯合會原副主席、省文學藝術評論學會名譽主席。2007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著有劇本《新的高度》,小說《帶飛教員》,學術專著《電影宣傳學》,評論集《神馳中原》,小說集《常香玉的故事》,散文集《大地天空》,散文《冬季到臺北來看雨》。作品曾獲1984—1985年全國影評獎一、三等獎,中央人民廣播電臺配樂散文獎,1996—2004年河南省優秀文藝成果獎,1994年河南省社科獎,省級優秀文藝批評獎,“五個一”工程獎,飛天獎提名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