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絕好的機會,我滿懷著神圣感來到了小溝背。在如此的自然山水中,我的心情就如同一只放飛了翅膀的鳥,飛出城市的混凝建筑物,向著我所夢想的巔峰自由地飛翔。
當車終于停在小溝背景區時,懷著激動的心情,迫不及待地跳出了車門。眼前正好飛過兩只喜鵲,像一對嬉戲的情人悠然翩躚出各種秀美的身姿,飛出萬千情調來。放下行李走出屋子,耳邊便傳來潺潺的流水聲,心中頓覺平靜了許多。想起日本散文家東山魁夷曾在他的《聽泉》中寫過這樣一句話:“人人心中都有一股泉水,日常的煩亂生活,遮蔽了它的聲音。當半夜突然醒來,你會從心靈的深處聽到幽然的鳴叫,那正是潺潺的泉水啊!” 煩瑣的生活,總使人的心浮躁不安,久了,便要給心靈一處靜謐的所在。站在這三月的王屋深處,靜聽絮絮低語的泉水明明白白地對我說:美,正在于此。
下午兩點后,我們的主要活動是爬山。在導游的帶領下,我們一行人走上了山道。盡管山還沒有來得及展現出它所有的生機,但這一切已足夠敬仰它的人為之心動了。每一個景點都有它獨有的名稱和典故。導游在我們的耳邊侃侃而談,道出無數優美經典的故事。但對于我,演繹出來的故事只是我此刻心情的點綴,我所鐘情的是大自然的美。耳邊流動著潺潺的泉水聲,我就像一個被禁錮了許久的奴仆,突然獲準釋放,整個身心都投向了大自然。心中沒有了生活中種種的教條,不必太注重文明的形象,就像一株生于斯長于斯的小草,只管汲取自然的精華,隨心所欲地演繹自己的生命。我敢跳躍在水中的尖石間,不必害怕濕了鞋子;敢攀爬上陡峭的崖邊,不必擔心損失了優雅的形象;站在高高的吊橋上,心中沒有了往日的驚駭,只有大山給予我的溫情。
爬上山的頂峰時,眼前豁然開朗。粉紅的桃樹嫻靜地站在路旁。其實我知道,她的內心也如那只春燕般鬼靈精怪,看她不經意間挑逗行人的發梢便知。有同伴忍不住折了一枝桃花,拿回去插在瓶中,于是我們旅居的小屋便燦爛了兩天。所幸我生于三月,從小又聽多了關于桃仙的故事,這讓我總是對桃花情有獨鐘。同行的一位老師說,他的門前正對著一株桃樹,清晨一睜眼,滿眼的粉紅,讓我很是嫉妒了半天。
下山的路上,半山坡點綴著一簇一簇的連翹花,每一簇都開得熱熱鬧鬧,開得極盡藝術。在這個時候,眼睛總是不夠用的。這些花鬼著呢,總是開在最顯眼、又不太容易被人接近的地方。我總是千方百計地接近它們,手指在不經意間就伸向了它們。在觸到它們嫩黃的花瓣時,剎那間,心中便涌起股股柔情來,手指便又很不情愿地縮了回來。盡管有“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的安慰,但,面對如此的美,我對它們依然是:舍不得留下,更舍不得帶走。一陣清涼的風撫過枝頭,幾片花瓣隨風飄落,伸出雙手接住兩片,如此的嬌美尤物,怎讓人不心生惜憐?眼前閃現出大觀園的后花園。那里的花叢間嬌喘著黛玉帶淚的容顏,纖手拈起片片花瓣,吟出“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的千古悲涼柔腸。出于某種無奈,我更喜歡龔自珍的“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和陸游的“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這種花雖落、情猶在的情懷。
看過了,思過了。在回去的路上,不禁又生出些許悲涼來。大山如我敬仰的長者,又如我摯愛的情人。每一次來,都滿懷著敬畏和仰慕,心底涌動著柔情;每一次離去,都要生出許多離愁別緒來。所幸,大山離我并不遙遠,總是在我最想念它的時候,便會召喚我前往。
最后再看一眼,我熱愛的山水,我要走了,但,不久還會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