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宋都御街遺韻長

 

三

 

    從州橋復向北去，有一地名“行宮角”，原為清帝弘歷于乾隆十五年（1750年）巡視開封時的行宮所在地。1900年八國聯軍侵占北京，慈禧太后挾光緒皇帝倉皇出逃西安，次年農歷八月起程回鑾，需途經開封。河南巡撫松壽親自跑到西安迎接，為取得慈禧的歡心，松壽將乾隆來汴時所住的河南行宮大肆修葺，把行宮周圍的墻壁紅飾一新，所有的亭閣、廊檐、門窗、柱欄等都重新油漆一遍，并且揣度慈禧的喜好，將舊行宮進行改造。新建后的行宮金碧輝煌，陳設典雅，莊嚴肅穆，幾有皇宮之氣象。慈禧于十月初二鑾駕蒞汴，十月十日在行宮舉辦了她的萬壽慶典。雖然國難當頭，慶典仍然十分奢靡豪華。十一月初四，慈禧、光緒起駕回京，在開封留滯了三十二天，給開封人民造成巨大的經濟負擔，僅支付其“回鑾”費用一項，就用去白銀1871664兩。

 

    中華民國時期，原行宮成為河南省政府所在地，新中國成立后，直到1953年省政府西遷鄭州，該處仍是河南省政府的所在地。省府西遷后，這里又是開封地區行署所在，1983年地、市合并后，這里成了中共開封市委的辦公地。現為開封市醫藥公司所在地，筆者所在單位文聯也借居其間。

 

    歲月更迭，桑田滄海，開封歷經戰亂和黃水的劫難，天街早已不復舊觀。天街上的寶馬香車，天街上的亭臺樓榭，天街上的萬家燈火，天街上的醉雨熏風、夜夜笙歌都被歷史的塵沙堙沒，即便是御街、天街的名字，也都成前朝故事，已經被許多人忘卻。明清以后，御街被分段名之為“南門大街、老府門大街”等，1927年，馮玉祥主持豫政時，將面目全非、狹隘曲折的御街拓寬取直，自火車站直達龍亭，取名“中山路”，其名一直沿用到今。上個世紀八十年代，開封市人民政府根據國家旅游局提出的開發中原旅游區的設想，在原東京御街的遺跡上，即今中山路的北段，北起龍亭公園的午朝門，南迄西大街口，建起一條宋代風格的街道，名之為“宋都御街”。

 

    “宋都御街”于1985年開始逐步興建，1989年全面峻工，全長四百米，街寬三十米，1991年4月正式對外開放。御街南端屹立牌樓一座，氣勢恢弘。牌樓的門楣上，南面凹刻著“宋都御街”四個大字，是原國家主席楊尚昆的墨寶；北面凹刻“國泰民安”四個大字。牌樓前正門左右，各立一尊石雕大象，上騎昆侖奴， 手執長槍，身著紫衫，威武雄壯，貌像端嚴。

 

    穿過牌樓北行，宋都御街上的各色仿宋建筑歷歷在目，從青灰色簡板瓦曲線屋頂，十字脊懸魚苫草，到翚狀斗拱，棱型外柱，到雕花門窗，飛檐懸鈴，都采用宋代的營造法式，再現了宋代風貌。加之五彩遍裝、丹粉刷飾、碾玉裝、解綠裝等宋代彩繪，更顯得絢麗多姿，莊嚴飄逸，氣度豪華，庶幾可見當年東京之繁華富麗。

 

    宋都御街兩邊的店鋪，牌匾高懸，旗幌翻飛，宮燈搖曳，各個店名也都別具特色，如“東京鏢局”、“高麗醫鋪”、“惠民藥局”、“東京煙花”、“宣和畫院”、“東京錢莊”、“古今閣”等，都有盎然古趣，在宋都御街漫步，常使人恍然感到一步踏進了歷史。

 

    新建的宋都御街上，最主要的建筑是樊樓和角樓。角樓在御街的最南端，一式兩幢，分東西對列，總面積為2460平方米。樊樓位于宋都御街居中地段的路西，總建筑面積達5000平方米，完全模擬北宋東京的“酒肆之甲”的樊樓模式，“三層相高，五樓相向，飛橋欄檻，明暗相通，珠簾繡額，燈燭顯耀。”1992年2月9日，中共中央總書記江澤民同志視察開封時，就曾興致勃勃地視察了御街和樊樓，和御街負責同志一起背誦了《忙閑令》：“世上何人最得閑，習諫佛衣歸華山”；“世個誰人號最忙，紫徽失卻張君房。”并在樊樓上和開封的書法名家切磋書藝，欣然命筆，寫下了“把歷史文化名城開封建設成社會主義現代化的先進城市”的題辭。

 

    《忙閑令》提到的這個張君房，和樊樓也是頗有淵源的。據《湘山野錄》記載，宋祥符年間，日本國來人進貢“祥光”，宋真宗命建寺鎮之。日本人離京時，突然提出要寫一篇寺記，以便回國復命，并坐在閣門翹足以待。宋真宗命翰林院立即撰寫，幾位新進學士都不善辭章，便派人找文思快捷，有倚馬可待之才的張君房執筆，可找遍了京師也沒有見到他的影子，后來才發現，那個恃才傲物，風流不羈的張君房，在樊樓飲酒過量，正在高臥酣睡，呼之不醒，頗有李太白“天子呼來不上船”的遺風。此事一直被傳為儒林趣聞笑談。

 

    樊樓是東京的第一大造酒作坊和大酒店，位于北宋皇宮東華門外的景明街，與潘樓街、土市子街、馬行街等熱鬧去處連接一起，“最是鋪席要鬧處”。樊樓的經營采用的是前店后坊的機制，年產銷官曲五萬斤，是東京七十二家正店（大酒店）之冠。以樊樓的巨大規模，當然要和當時的達官顯貴頗多來往，甚至和皇宮大內也關系密切。宋天圣五年（1027年），宋仁宗曾頒詔三司，令撥定在京師經營的酒店、飯館和酒的零售業務的三千戶，都到樊樓“取酒沽賣”，樊樓不僅是日常營業的第一大酒樓，而且還成為欽定的酒類批發中心了。

 

    宋徽宗宣和年間（1119年—1125年），樊樓又進行了大規模的裝修改造，使之更加巍峨壯觀，金碧輝煌。樊樓高三層，是五棟樓聯在一起的合體建筑，每棟樓既各自獨立，又有欄檻、飛橋相互勾連，明暗相通，曲徑回廊，仿佛是一座迷宮，時常給人“別有洞天”和“柳暗花明又一村”的驚異和新奇。由于毗鄰大內，西樓的最高一層禁止士人登眺，表面上說是其可以俯瞰皇宮禁苑，實際上則是因為該樓有暗道與皇宮相通，風流皇帝宋徽宗時常潛來，與東京名妓李師師吟詩撫琴，把盞品茗，談畫論藝，自然也少不了魚水云雨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