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坡山

　　鹿蹄山地處宜陽縣白楊鎮境內，古代又名厘山、縱山、非山、半壁山等，是熊耳山脈的一段。別看這山不高，最高峰海拔只有810米，但它在歷史上的名氣可不小：它是炎帝出生地、甘之戰發生地和甘國故城所在地。山上有古石城，山下有九龍圣母洞，武則天當年曾來此山游玩過。

　　不過，那些山名都太過古雅，承載的歷史也太久遠。今天，人們更愿意通俗地稱其為半坡山，有事沒事來進個香、許個愿，濃濃的煙火味兒便彌漫在山間。

　　甘水出·甘之戰

　　未去鹿蹄山之前，市文史專家鄭貞富就告訴我，這座山很值得寫：它是炎帝神農氏的出生地，也是甘水的發源地。夏朝開國第一場重要戰役——甘之戰也在這里打響，周朝在這里設置甘國，甘姓起源地就在這里。這座在古籍中多次出現的歷史名山，我們當然不能忽略。

　　不過，即使是今天當地人也不一定清楚這些歷史，因為實在太久遠了，需要慢慢回溯。據《國語·晉語》載：“昔少典氏娶于有公式(音jiǎo)氏，生黃帝、炎帝。”炎黃二帝的母族有公式氏活動在平逢山一帶，父族少典氏就居住在伊洛河之間的熊耳山脈。

　　炎帝的出生地是《山經·中次四經》中的厘山，而“厘山之首，曰鹿蹄之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金。甘水出下，而北流注于洛……”鹿蹄山之名就這樣不經意地闖入了我們的眼簾。而甘水出鹿蹄山后，浣淙北流入洛，這一帶的甘水流域，后來發生了許多大事，其中最著名的當屬甘之戰了。

　　甘之戰是發生在夏啟與同姓諸侯有扈氏之間的戰役，起因是人人皆知的“禹傳子，家天下”：夏啟當了父親夏禹的接班人，將自黃帝以來的民主禪讓制改成了家族世襲制。對王位繼承制度的這一大變革，別說異姓部族不能接受，就是其同姓部族有扈氏也憤怒了，以“舜舉賢，禹獨與子”為由起兵，開始反夏。

　　當時夏王朝開國不久，夏啟立足未穩，他意識到要想保住政權，必須與有扈氏來一場大決戰。這場決定夏王朝生死存亡的戰役發生在甘水流域，因此叫甘之戰。夏啟不僅親自率兵出征，還在誓師大會上作了一篇檄文，就是《尚書》中的《甘誓》。

　　甘之戰的結果，是夏王朝勝了，新形成的奴隸制專制政權得到鞏固，也為隨后營建都城斟鄩(今偃師二里頭)奠定了基礎。而有扈氏敗后，與其聯手抗夏的另一個部族甘國也被滅。這個甘國是炎帝第十二子祝犁的封國，也在甘水流域，與有扈氏是姻親。

　　甘國地·甘姓源

　　商朝時，甘國復國，后被西周所滅。到東周時，這里建立了姬姓甘國，其開國君主是甘昭公，即周惠王之子、周襄王之弟王子帶。

　　姬姓甘國的這段歷史，很像一出宮廷劇。周惠王先后封過兩位王后：姜氏和陳氏。王子鄭是姜氏所生，很早就被惠王立為太子。姜氏死后，惠王又立陳氏為王后，生了王子帶。惠王對王子帶十分寵愛，將其封在甘地，后又生出廢太子鄭而立王子帶的瘋狂念頭。不過，他還沒來得及頒布詔令就死了。

　　惠王死時，王子帶在甘地，不在王城。太子鄭得以順利嗣位，就是周襄王。可是，王子帶一直窺伺王位，三年后指使“伊洛之戎”大舉進攻王城，自己作為內應。襄王忙向各國求援，秦、晉、齊等國先后出兵，王子帶不得已逃走，幾年后才又重回王城。

　　又過了十幾年，襄王向狄國借兵伐鄭，大獲成功。他對狄君十分感激，便廢黜元妃，納狄君之女隗(音wěi)氏為后。隗氏相貌很美，卻不懂婦德。她本是游牧為生的少數民族，過慣了無拘無束的野外生活，如今居于深宮，悶悶不樂，時不時就要求外出狩獵。襄王忙于國事，沒時間陪她，外出狩獵時，便由王子帶為她護駕。

　　沒過多久，精于騎射的王子帶便與隗氏打得火熱。兩人淫亂之事聞于朝野，襄王很快也知道了，一怒之下將隗氏廢黜。隗氏與王子帶逃到狄國，向父親說了不少襄王的壞話。狄君不知內情，舉兵伐周，襄王出逃，王子帶便自立為王，立隗氏為后。晉國對此看不過去了，發兵殺了王子帶和隗氏，襄王才重回王位。

　　甘昭公王子帶死后，甘國人立其子嗣位，就是甘成公。此后又傳數代，到甘桓公時，他因參與周王朝另一場動亂——王子朝之亂而敗死，甘國滅亡。

　　如今，甘水之源的鹿蹄山被認為是甘姓的發源地。

　　古石城·九龍潭

　　鹿蹄山在宜陽縣城南12公里左右，雖屬白楊鎮，卻位于城關鎮、樊村鄉和白楊鎮的交界地帶。前幾天，我從洛陽新區出發，沿洛宜快速通道到宜陽縣城東后折向西南，經樊村鄉到達了白楊鎮角底寨村。在這里問路，村民說，從村邊橋頭向北拐，有路通向石板溝村，鹿蹄山就在那里。

　　到了石板溝村，我才發現進山的路不太好走。熱心的村民說，不用擔心，汽車可以一直開到山下的九龍圣母洞那里，“上午已經進去了好幾輛車”。果然，在溝中往北走三四公里就到了鹿蹄山下，一抬頭就能看到山頂上的標志性建筑——古石城。

　　古石城究竟建于何時，人們并不清楚，只知道因鹿蹄山為甘水之源，古石城又稱甘城。這里地勢險要，歷經戰火，城墻已剩三層殘垣。北魏酈道元在《水經注》中，有“甘水發源……在非山上，世之所謂古城”的記載，可見那時的甘城已是一處古建筑了。

　　我到的時候將近中午，山上有人陸續下來，山下廟里也備好了齋飯，大家就端著碗或站或坐，圍在一起吃。57歲的楊朋說，她家離此不遠，今年已經來三四次了，“到農歷三月三、九月九的時候，遠近的人都來趕廟會，那才熱鬧”。她告訴我，很多人來這兒爬山，都是為了到山頂上的祖師廟進香許愿。“我一般從南邊上去，一個小時就夠了，只是坡比較陡。從北邊上山的話，得兩個多小時。”

　　除了古石城，鹿蹄山南麓的九龍圣母洞也是一大景觀。這是一個天然的石灰巖溶洞，相傳龍母一胎生九子就在這里。據從伊川縣來進香的何女士講，洞內有九龍潭，還有天然石橋、九龍造型的鐘乳石及九龍圣母石像等，景色很好。“這個洞口還能通到山的另一邊，不過好多地方很窄，很難走，走出去要兩個多小時。現在穿太厚了，不能去，要不會弄一身泥。”

　　前兩天，我從中國唐史學會洛陽中心秘書長王愷那里借到一本《宜陽古代詩歌選》，翻看時發現武則天也來這里游玩過。大概是隨唐高宗“畋于非山”時，她寫下了《游九龍潭》一詩：“山窗游玉女，澗戶對瓊峰。巖頂翔雙鳳，潭心倒九龍……”《方輿紀要》稱：“鹿蹄山一名縱山，或謂之非山，唐龍朔元年，畋于非山，是也。”看來，這里的景色自古不錯。

　　因為古石城的存在，鹿蹄山像被從山坡上削去了一塊，因此今天的人們又親切地稱它半坡山。我覺得，半坡山是世俗而熱鬧的，鹿蹄山則仿佛從來只有甘水和古石城相伴，它仍藏在歷史深處，寂寞而悠閑。(記者 張廣英 文/圖)